建业城内,鼓声渐沉,夜幕之下,江风呼啸。
自刘备困死江都的消息传来,江东朝野一片震动,犹如在厚重铁板上猛然敲下的一锤,惊得百姓心魂不定。
短短数日间,城中流言四起,有说吕布已整军南下,有言江东士族暗通敌军,甚至有人嚷嚷孙权已弃城而逃。
街巷之间,行人步履匆匆,目光飘忽,往昔的歌舞繁华已荡然无存。
太初殿内火炬摇曳,朝堂上文武云集,却无一人心安。
孙权披青袍端坐龙椅,双目血丝密布,三日未眠的疲态难以遮掩。
他心中明白,这一场朝议若不能镇住众人,江东便将先乱于内。
张昭先出列,他身形佝偻,却声音洪亮,直言道:“主公,刘备既亡,蜀中不存,天下格局已然两分。
吕布雄兵在握,曹操未出,若我东吴妄与争锋,必以卵击石。
臣请遣使议和,暂保江东,再图后计。”
此言一出,殿中立刻有人点头称是,皆言“议和可缓大敌之锋”
“待北方再战,江东尚有机会”
。
吕蒙怒然上前,厉声叱道:“张公之言懦弱!
吕布若真有称霸之志,岂会因议和而收兵?此乃饮鸩止渴!
我东吴若退缩,便成待宰之鱼!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水师列阵,凭长江天险先挫其锋,再伺机反攻!”
话音铿锵,满堂震动。
张昭冷笑一声:“鲁莽之辈,不识大势。
吕布锐不可当,蜀军已是前车之鉴,尔等若贸然出战,不过重蹈刘备覆辙。”
两人针锋相对,言辞激烈,殿中气氛顿时如火。
陆逊缓缓摇扇而出,神色淡然,却一字一句击入人心:“二位所言皆非全策。
议和必失民心,贸战则危社稷。
吕布虽强,然其根基未固,若我等坚壁清野,阻其锋芒,再潜施离间,使其军中自乱,或可坐观其衰。”
他一席话令殿上短暂沉寂,但随即张昭与吕蒙再度争执不休,一个指斥懦弱,一个怒骂莽撞,几欲拔剑。
孙权勃然变色,猛然一拍案几,雷霆般喝道:“住口!”
殿上群臣尽皆噤声,只听他冷冷环视左右,目光如刀,“吕布势大,非一人之忧,而是东吴生死。
尔等若只知争吵,便是助敌!”
然而即便被斥,群臣心中也难以服气。
张昭等人认定江东应避锋芒,吕蒙则主张决战,陆逊虽劝拖延,却也被怀疑只是权宜之策。
孙权虽表面压下,但他心中明白,江东已现裂痕,连主心骨都不能统一。
朝堂未决,而城中风声更乱。
江东世族大宅灯火幽暗,厅堂之中,族老们低声商议。
有人忧虑:“刘备已亡,吕布南下势不可挡。
孙氏虽勇,恐难支久。”
有人冷笑:“孙氏不过一时之雄,吕布既可败曹,又能灭刘,唯有归附方能自保。”
更有人压低声音:“澜台军已有使者暗中联络,许诺若开门迎敌,保全我族富贵。”
议声渐起,态度不一,但有数家已暗中派人渡江,密递情报。
流言如野火蔓延,市井间再难掩饰。
有人说“孙家守不住了”
,有人说“吕布天神下凡,连刘皇叔都败了”
,甚至还有人打点行装,欲逃往乡野。
百姓惶恐,士兵动摇,江东在未见敌军之前,已如同浮冰裂缝。
而在江北澜台军营,诸葛亮立于高台之上,月色照其青衫,羽扇轻摇。
一名暗探单膝跪地,低声回报:“主公,建业城内士族分裂,百姓惶惶,张昭主和,吕蒙主战,陆逊欲拖延。
朝堂虽未有定策,但内部分歧已不可弥合。
更有数大家族,已暗通我军,愿作内应。”
吕布闻之,双眸迸射冷光,缓缓点头:“好。
孙权虽机敏,却难独撑江东。
士族贪生,必先自乱。
待我铁骑渡江,建业不过囊中之物。”
诸葛亮轻叹,收扇道:“主公不可急于一击。
孙权心性坚毅,若逼之过紧,恐其背水一战。
宜以柔克之,先诱其内乱,再乘势南下。”
吕布哈哈一笑:“吾等便静观江东自溃。”
而此时,孙权独立江楼,望江水东流,心绪翻涌。
张昭之言,他不能尽信;吕蒙之策,他亦不敢轻用;陆逊的拖延之法,虽合乎时势,却也未必能长久支撑。
他心中反复权衡,却始终难得定夺。
忽而心腹疾步而来,低声奏道:“主公,探子来报,江东数大家族已有异动,似有暗通敌军之嫌。”
孙权脸色骤变,手中酒盏应声碎裂。
他咬牙沉声:“好个建业!
竟在我眼皮底下暗生祸乱!”
胸中郁火翻涌,既有愤怒,又有深沉的忧虑。
他知晓,东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