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被狗吃了?”
刘寡妇的脸瞬间红了,抱着孩子默默退到角落,再也不敢说话。
沈星晚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低着头的员工,心里像被冰水浇过。
火灾烧毁了厂房,她们没怕;资金链断裂,她们没散;可现在,人心要散了,这比任何灾难都可怕。
“想走的,我不拦着。”
沈星晚的声音清亮,穿透了厂房的寂静,“东风厂给的条件确实好,我理解。
但我想告诉大家,‘星晚’能有今天,不是靠我一个人,是靠咱们所有人的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她走下高台,走到林小梅身边,拿起她绣了一半的雪花旗袍:“小梅刚来的时候,连电动缝纫机都不会用,现在能独立完成香港的订单。
张大哥以前只会种地,现在是咱们最好的机修工。
刘姐,你忘了你第一次领到工资,给孩子买新棉袄时,孩子多高兴?”
每个人的头都抬了起来,眼里的犹豫渐渐被回忆取代。
“我知道大家跟着我吃苦了。”
沈星晚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真诚,“我不能保证给大家国营厂的铁饭碗,但我能保证,只要厂子在,就有大家的一份。
从今天起,所有干满两年的老员工,每人五股,每年按利润分红;新员工干满一年,也有股份。”
“股份?”
小花的眼睛瞪得溜圆,“那是不是就跟掌柜似的,不管干多少活都能拿钱?”
“差不多。”
沈星晚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但前提是,咱们得把厂子办好。
厂子赚得多,大家分得多;要是办垮了,股份就一分不值。”
陆战锋突然鼓起掌来,军绿色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紧接着,王师傅、林小梅、张大爷的孙子……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掌声像潮水一样,冲散了之前的压抑。
“我不走了!”
一个年轻的缝纫工突然喊道,她是周明带出来的徒弟,“周经理走了,我来接香港的订单!
我不信我干不好!”
“我也不走!”
林小梅举起手里的绣花针,针尖闪着光,“我娘说了,知恩图报才能走得远。
星晚姐给我机会学手艺,我不能忘本!”
看着眼前这一幕,沈星晚的眼眶忽然湿了。
她转头看向陆战锋,他正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春水。
他朝她悄悄竖了竖大拇指,嘴角的弧度比阳光还暖。
当天下午,沈星晚就把写好的股权协议贴在了墙上。
红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红星服装厂员工持股计划:凡工作满两年者,授予五股,每年年终按净利润的百分之二十进行分红……”
下面是她和陆战锋的签名,还有鲜红的厂章。
王师傅拄着拐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不识字的员工听,念到激动处,声音都在颤:“好啊……这才是真正把大家当自家人。
想当年我在国营厂,干了三十年,也没见过这章程!”
被提拔接手技术组的,是张大爷的孙子张建军。
这小伙子虽然年轻,却肯钻研,火灾后那些烧坏的机器,都是他一点点修好的。
沈星晚把刘建国留下的工具箱交到他手里:“里面的量尺是德国进口的,比普通的准三分,你拿去用。”
张建军的手在抖,接过工具箱时,指腹不小心碰到了沈星晚的指尖,像触电似的缩了缩:“星晚姐,我……我怕干不好。”
“不怕。”
陆战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信任,“我在部队时,第一次带队演习也怕,但真上了场,就啥都不怕了。
有不懂的,我陪你去请教王师傅,去县城找老技术员,总能学会。”
新的销售负责人,是那个从清河县来的林小梅。
没人想到沈星晚会提拔个刺绣工,但她有自己的道理:“小梅心细,对衣服的理解比谁都深,跟客户讲得清楚。”
她把香港客商的联系方式交给她时,特意加了句,“别怕说不好,真诚比啥都强。”
林小梅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贴身藏着,每天晚上都对着镜子练习说话,辫梢的红绳磨得亮。
有次沈星晚起夜,看到她还在厂房里,拿着件旗袍对着空气讲解:“您看这雪花绣,用的是三层渐变线,在灯光下会变色……”
半个月后,东风厂的赵厂长特意派人来“参观”
,想看看红星服装厂是不是已经垮了。
结果看到的却是:张建军带领的技术组革新了锁边工艺,效率提高了三成;林小梅第一次跟香港客商通电话,虽然紧张得声音颤,却把旗袍的细节讲得清清楚楚,对方当场追加了订单;员工们的干劲比以前更足了,连吃饭都在讨论新款式。
“赵厂长怕是要失望了。”
陆战锋把那人送出门时,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我们不仅没垮,还打算扩建厂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