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河放下文件,从烟盒里抽出支烟又塞回去。
“彭东南这是明知故犯。”
他的手掌在茶几上重重一拍,青瓷茶杯里的水溅出不少:“组织部门是管干部的,自己先出了问题,怎么服众?”
沈青云没有接话,目光落在窗台上的文竹上。
那株植物的叶片有些发黄,显然很久没换过土了。
“当然,这件事没有直接证据,也不能证明什么。”
沈青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对高长河说道:“但我觉得,彭东南同志已经不适合担任组织部长职务,希望省委能考虑调整他的工作岗位问题。”
高长河的喉结滚了滚,重新拿起那份考核报告。
报告末尾的签字页上,彭东南的签名龙飞凤舞,还特意用红笔圈住了全体优秀四个字。
“你想让谁接替他?”
高长河突然问道,目光锐利如鹰。
这个问题其实很关键,如果沈青云有了合适的人选,在高长河看来,他就是故意在挑衅自己。
毕竟,谁都知道,彭东南实际上是自己提拔起来的人。
“这是省委组织部的职权范围,我不便提名。但滨州正处在发展关键期,组织部长必须是能守住底线、敢动真格的人。”
沈青云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梗在杯底沉成歪斜的一字,他想起南关区那些重新摆起的摊位,想起被解救妇女眼里渐渐亮起的光:“不能再让带病提拔的干部占据关键岗位了。”
听到他这番话,高长河沉默了。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知道沈青云的意思,彭东南不仅失职,还可能涉及包庇,这样的干部必须调离。
但组织部长的调整关乎敏感,尤其是在顾青山和李跃进斗得正凶的节骨眼上,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更重要的是,沈青云完全出于公心,没有一点私人的想法。
这就让高长河哪怕有怨气,也没办法提出来了。
更何况。
人家沈青云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明摆着是给自己面子。
“这件事,需要省委常委会研究。”
高长河的声音放缓,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击,淡淡地说道:“毕竟是滨州市的组织部长,调整程序要走到位。”
滨州是副省级城市,组织部长的变化,肯定要经过常委会讨论的。
“我理解程序的重要性。”
沈青云的目光与他直视,没有丝毫退让,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外套的褶皱,缓缓说道:“但三十七名干部的问题不能等,老百姓的期待更不能等。”
说到这里,沈青云停顿了一下,平静的对高长河说道:“下午我要去顾书记办公室汇报滨州的党风廉政工作,顺便也会提下组织部门的问题。”
高长河的眼皮猛地跳了跳。他太清楚沈青云这话的分量。
顾青山一直想抓几个典型案例彰显反腐决心,彭东南的案子要是捅到书记那里,不仅自己这个组织部长要被问责,还可能在常委会上引发争议。
毕竟大家都知道,彭东南是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