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拉开车门,上车,点火。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而就在他即将挂挡踩下油门的瞬间,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办公楼三楼的那扇窗户。
窗户后面,灯光勾勒出一个笔挺的剪影。
张淼正对着这辆即将远行的皮卡,缓缓抬起右手,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沉重如山的警礼。
没有言语,没有送别。
这一个敬礼,是托付,是期望,是命令,也是一个老警察对一个年轻战士最沉痛的嘱托!
李凡坐在驾驶座上,看着那个剪影,沉默了两秒。
随即,他也抬起右手,在额前,回了一个同样坚定、决绝的敬礼。
礼毕。
他不再有丝毫的迟疑。
一脚油门,到底!
“嗡——!!!”
黑色的皮卡如同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的黑色猎豹,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轮胎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瞬间冲了出去。
它撕开沉沉的夜幕,没有鸣笛,没有闪灯,就那么义无反顾地,绝尘而去,消失在城市的车流之中。
窗前,张淼久久没有放下手。
他看着那消失的车尾灯,浑浊的眼眶里,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
去吧。
让那片罪恶的土地,为我龙国警察的血,颤抖!
黑色的福特皮卡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在蜿蜒曲折的国道上疯狂疾驰。
车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被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重、越来越压抑的黑暗。
道路两侧,高大的亚热带植物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车内的气氛,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冰冷。
李凡面无表情,双手稳定地握着方向盘,那双在万米高空俯瞰过雷暴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两点冰冷的红芒。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缅北,诺卡!
曹局,还有那三十多位牺牲的战友,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一个小时后。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边境的死寂。
福特皮卡在距离一道临时设立的关卡前几十米处,稳稳停下。
几乎是在车灯熄灭的瞬间。
“哗啦啦——”
道路两侧的黑暗丛林里,猛地窜出数十条黑影,一个个身着迷彩,手持钢枪,动作迅捷如猎豹,呈一个标准的战斗包围圈,将皮卡车死死围住。
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驾驶室。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肃杀与铁血的味道。
车门打开。
李凡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神情泰然自若,仿佛眼前这数十杆随时可能喷吐火舌的步枪,只是小孩子的玩具。
因为在三百多米开外,他的身份识别雷达就已经将这片区域扫描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穿过人群,望向关卡后方。
包围圈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一名肩扛大校军衔,身材魁梧,面容刚毅如刀削斧凿的中年军官,在一众警卫的簇拥下,迈着龙行虎步走了过来。
彩云省边防总队,领导郭正平。
他走到李凡面前,停下脚步。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毫不掩饰地,从上到下,将李凡审视了一遍。
一身普通的黑色便装,脚上一双沾着泥点的运动鞋,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几道没来得及处理的细小风刃划痕。
除了那双眼睛……那双平静得可怕,却又仿佛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眼睛,让他看起来不像个警察,更像一头即将挣脱所有束缚,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
“李凡同志。”郭正平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金石般的质感。
“唰!”
李凡猛地并拢双脚,抬手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警礼,声音铿锵。
“是!”
郭正平看着他,缓缓抬手,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放下手,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这小子,身上那股子气,是杀气,是煞气,但根子上,还是正气!
“李凡同志,上级的命令,张厅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我只补充一点。”郭正平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跨过这道铁丝网,你就不再是龙国警察,你的任何行为,都与我们无关。”
“但我们,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此去缅北,一切小心!”
“我们,等你凯旋!”
李凡放下手,那双闪烁着红芒的眸子,直视着郭正平,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首长!”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说完,李凡转身,径直走向那道被特意剪开一个缺口的铁丝网。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在场所有士兵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