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祖宅。
并非位于市中心那些显赫的府邸,而是在京城西郊,一片占地广阔,被高墙与古树彻底与外界隔绝开来的园林之中。
这里,才是秦家真正的核心所在。
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内,檀香袅袅。
那个穿着黑色中山装,如同老账房先生的中年男人,正恭敬地站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握在袖中的手,依旧在微微发抖。
书桌后,坐着一个须发皆白,身穿唐装的老者。
老者没有看他,只是在专注地,用一把小小的银剪,修剪着面前一盆姿态虬结的罗汉松。
他剪得很慢,很仔细,仿佛那盆松树,就是整个世界。
“败了?”
许久,老者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中年男人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是。‘量天尺’的‘规’,被他一指点破。”
“哦?”
老者修剪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的脸。
那双眼睛,浑浊,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
“一指点破?”
“是。”中年男人艰难地回答,“他没有用任何蛮力,甚至没有睁眼。他只是……找到了‘量天尺’的‘原点’,然后,就破了。”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老者脸上的平静,终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
“‘原点’?”
他死死地盯着中年男人,“你确定,他找到的是‘原-点’?而不是某个我们尚未发现的规则漏洞?”
“确定。”中年男人声音干涩,“那一指落下,整个‘规’之领域,是从最核心的逻辑根基上,直接崩溃的。那种感觉,不会错。”
“嘶……”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银剪“哐当”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他脸上的震惊,迅速转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量天尺”的“原点”,那是秦家最高的核心机密!
是这件镇族法器的“出厂设置”,是它所有规则衍化的最初始的那个“一”!
这个秘密,在整个秦家,只有他和另外两位不出世的老怪物才知道。
这个姓陈的年轻人,一个外人,一个第一次接触“量天尺”的“考生”,他是如何做到的?
“炎九夜……炎九夜……”
老者喃喃自语,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忌惮的光芒。
“那个疯子,到底教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原以为,对方只是炎九夜派来搅局的一颗棋子,就算有些本事,也终究是在秦家的规则下游走。
所以,他才让“秦度”去“量一量规矩”,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对方知道,谁才是庄家。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非但没被量住,反而反手一巴掌,把他们秦家引以为傲的“尺子”,给打断了!
这已经不是下马威了,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家主,此人……”
名为“秦度”的中年男人,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后怕,“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他对‘规则’的理解,恐怕,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雅集之事,是否要……”
“不必。”
老者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份平静之下,暗藏着更加汹涌的波涛。
“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他既然有本事破了‘量天尺’,那就说明,他有资格,坐上那张赌桌。”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我倒要看看,他除了会‘破规矩’之外,还会不会‘立规矩’!”
“传我的话下去。”
“雅集,照常举行。所有流程,不变。”
“另外,通知‘乌洛波洛斯’那条贪吃的蛇,告诉他们,他们的目标,和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今晚,谁能笑到最后,各凭本事。”
秦度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家主的意思。
家主这是要……捧杀!
既然压不住,那就索性把他捧到最高处!
把他推到所有势力的对立面!
秦家,暂时退居幕后,坐山观虎斗。
“是,家主。”秦度恭声应道,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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