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京城的夜,被无数霓虹灯火切割成斑斓的碎片。
但这方小小的四合院,却独立于那片喧嚣之外。
院门虚掩着。
陈默推门而入,脚步轻得像猫,没有惊动任何人。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院中的一草一木,都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霜华。
院子不大,却极为雅致。
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虬结的枝干伸向墨蓝色的夜空。
树下,设着一方古朴的石质茶席。
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跪坐在蒲团上。
是林清雅。
她换下了那身在拍卖会上光彩夺目的长裙,身上是一袭素雅的棉麻茶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她正在煮水。
“咕嘟……咕嘟……”
小小的红泥火炉上,铁壶里的水正在欢快地歌唱。
这是整个院落里,唯一清晰的声响。
陈默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茶席的另一边,在属于客人的那个蒲团上,坐了下来。
林清雅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但她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做着手上的事。
温杯,置茶,冲泡,洗茶。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长期练习而成的优雅韵律,仿佛一场无声的舞蹈。
只是,那份优雅之下,隐藏着一种几乎要绷断的僵硬。
她,在用这套烂熟于心的程序,来强行维持自己即将崩溃的心神。
茶香袅袅升起,是上好的大红袍,岩韵十足。
陈默静静地看着,看着白色的水雾从壶嘴中蒸腾而上,模糊了她单薄的背影。
他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这壶茶煮沸,也等待着这个女人开口。
终于。
第一杯茶,被她用竹夹夹起,轻轻的,放在了陈默的面前。
琥珀色的茶汤在月光下,荡漾着浅浅的光晕。
她还是没有看他,只是放下了茶杯,然后用一种近乎梦呓的,飘忽的语调,开口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她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
从陈默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第一天起,这个问题就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她曾经以为,他是一个身手不凡的保镖。
后来,又以为,他是一个炎九夜麾下的神秘特工。
直到今天。
在玉京雅集上,当他以一己之力,将整个秦家逼到进退两难的绝境时。
当他笑着说出,要用自己的命,去捍卫那残酷的“规则”时。
林清雅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所有认知,都是错的。
错得离谱。
他不是保镖,更不是什么特工。
他是一个……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无法用任何已知逻辑去定义的存在。
一个疯子。
一个清醒的,疯子。
陈默端起了茶杯,入手温润。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茶杯凑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
“好茶。”
他淡淡地评价道。
两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林清雅那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啪!”
一声脆响。
林清雅再也控制不住,她猛地一拍石桌,豁然起身!
茶席上精致的茶具被震得一阵叮当作响,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她的手背上,烫出了一片刺目的红。
但她浑然不觉。
她死死地盯着陈默,那张向来清冷高傲的俏脸上,此刻写满了愤怒、不解,和一种濒临绝望的崩溃!
“好茶?”
“陈默!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你差点死了!不!你马上就要死了!”
“福伯答应了!他答应了那场赌局!落子无悔!”
“他们会让你成为那个‘祭品’!用你的命,去开那扇该死的门!你会死!你会死得很惨!你明白吗!”
“你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秦家已经退让了!他们愿意把地契给你,愿意让你安然离开!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结果!”
“可你呢!”
“你是怎么做的?”
“你指着福伯的鼻子,告诉他,秦家,不配!你逼着他,用秦家百年的规矩,来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