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颜还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指尖死死抠着那张冰冷坚硬的黑卡边缘,硌得生疼。
走廊里死寂无声,只有浓烈的腥臊恶臭和无数道投在她身上、复杂难言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
陈默那句“你们顾家请不起我”,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子,在她心头反复切割。
不是拒绝,而是彻底的无视。
顾家一半的根基?在他眼里,大概还不如地上那摊污浊的黑水。
失落、羞愤、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敬畏,几乎要将她吞噬。
“清颜!”一个苍老虚弱,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声音从套房里传来。
顾清颜猛地回神,是爷爷!
她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和满身的狼狈,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回房间。
病床上,顾振雄已经睁开了眼睛。
虽然脸色依旧蜡黄,气息也弱,但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重新有了光,不再是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灰败。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爷爷!您别动!”顾清颜扑到床边,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地扶住他。
“好…好孩子…”顾振雄枯瘦的手颤抖着,覆上孙女冰凉的手背,目光复杂地扫过瘫在墙角、面无人色、裤裆湿透还在无意识哆嗦的二儿子顾伟。
又艰难地转向那位靠在墙边、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御医王济世,最后落在门口地板上那摊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药粉残渣上。
“是…是那位小先生…救了我?”顾振雄的声音干涩嘶哑。
“是!是陈先生!”顾清颜用力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爷爷,您感觉怎么样?心口还闷吗?还疼吗?”
顾振雄缓缓摇头,感受着体内那股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有那种阴冷刺骨、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腐蚀殆尽的剧痛,长长的、带着无尽后怕地吐出一口浊气。
“阎王殿…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啊…”他喃喃自语,随即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猛地盯向缩在墙角的顾伟,“畜生!李昊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亲爹都敢毒害?说!”
顾伟被这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裤裆又是一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地哭嚎:“爸!爸我错了!我是猪油蒙了心!李昊…李昊他说只要您…您不在了,顾家一乱,他就能趁机吞并!他答应事成之后扶我当顾家家主!还…还给了我一大笔钱!那毒…那毒药也是他给我的!他说是慢性毒,医院根本查不出来!爸!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都是李昊逼我的啊!”
“混账东西!”顾振雄气得浑身发抖,剧烈咳嗽起来,指着顾伟的手指都在哆嗦,“为了那点权势,连人伦都不要了!我顾振雄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障!来人!给我把这个畜生拖下去!关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门口两个保镖立刻如狼似虎地冲进来,不顾顾伟杀猪般的哭嚎求饶,架起他就往外拖,留下一路骚臭的痕迹。
处理完家丑,顾振雄疲惫地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呆立在一旁、面如死灰的王济世。
“王神医…”顾振雄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有感激他之前冒险施针的尝试,更有对权威被彻底颠覆的唏嘘,“今日…辛苦您了。诊金顾家会加倍奉上,还请您……对今日之事……”
王济世猛地回过神,脸上火辣辣的,羞愧的无地自容。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根自己失手掉落、象征着往日荣耀的金针,又想起陈默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和自己刚才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狼狈,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敬畏涌上心头。
他苦涩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沙哑:“顾老言重了。今日……是老朽技不如人,见识浅薄,险些酿成大祸,实在无颜再提诊金二字。今日之事……老朽会烂在肚子里。告辞了。”
他对着顾振雄和顾清颜深深一躬,再无半分大国手的倨傲,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开,背影佝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那根掉在地上的金针,他看都没再看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祖孙二人和浓得化不开的恶臭。
顾清颜看着爷爷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连忙招呼人进来清理房间,给爷爷换干净衣服和床褥。
“清颜…”顾振雄靠在重新换好的枕头上,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位陈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他…他临走前,可曾留下什么话?”
顾清颜动作一顿,苦涩地摇摇头:“他只说…我们请不起他。爷爷,他救了你两次,诊金…三亿,还有天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