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贤余光瞥见徐青玉那逐渐松动的神色,心里直打鼓。
徐青玉的本事他是清楚的,若说从前在周家,他是随口许诺大掌事的位置,当时也是为了激她为自己办事。
可这一个多月的接触,他知道徐青玉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若使用得当,尺素楼定能更上一层台阶。
“欺人太甚!”周贤狠狠一拍桌子,“你们当我周贤是死的吗?”
廖桂山很是得意,嘿嘿一笑,捋着胡须,语气笃定:“要么这批棉布折算一半,再赔我来回运输费用;要么就将徐青玉的卖身契和放良书给我。周贤啊,良禽择木而栖,青玉姑娘既然有更好的出路,你也能免除一笔债务,此乃双赢之事,何乐不为?只要你点头,将青玉姑娘的卖身契和放良书双手奉上,咱们之间的旧账一笔勾销,从此以后见了还是兄弟,我以后也绝不翻旧账。”
徐青玉胸脯起伏,她万万没想到,初入职场还未崭露锋芒,就被对家给看上了。
平心而论,廖桂山和周贤,两个人各有利弊。
周贤对下属大方,廖桂山虽然喜欢抬杠,但愿意花大价钱赎她身。
谁能拒绝一个这样有眼光的人呢?
再者,她跳槽过去,那是正儿八经的大掌事,倒不必苦心费力和其他人争。
她谨慎地排除廖桂山是想抓她回去泄愤的可能——
毕竟,她刚劫走了他那一批货。
眼见徐青玉面色松动,周贤顿觉危机。
这尺素楼已经十几年没有过新鲜血液,卢柳和董裕安两人,一个守旧,一个圆滑,守城倒是可以,但若说开疆拓土,徐青玉便是一把好用的刀。
可既是好用的刀,自然人人觊觎。
当断则断,反受其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周贤一咬牙,狠了狠心:“谁说我还不上?不就是一半棉布的钱吗?我出!”
此话一出,满屋寂然。
徐青玉更是心中一跳。
她可是看过尺素楼的账本,清楚尺素楼的经营情况,也知道周贤如今捉襟见肘。
要不是上次他去通州城找田氏哭诉了一把,啃了一回老,只怕他早就倾家荡产。
如今再凑钱留她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徐青玉,就这么值钱?
廖桂山既然摆出了卖身契这一筹码,局势自然对自己很有利。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这渔夫只需要坐在岸边看这两家斗,到时候谁出价更高便跟谁走。
反正跟谁打工不是打工,去哪儿打怪不是打怪?
周府里有妖魔鬼怪,尺素楼里有魑魅魍魉,廖家肯定也有阴邪小人。
人活在这世上,就是要与天斗、与地斗。
谈感情?
谈感情伤钱哪——
廖桂山自然也知道周贤的家底,他冷笑一声:“周贤,你用不着打肿脸充胖子。你家那两位大掌事干得好好的,那都跟你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多徐青玉一个不多,何必跟我置气?”
周贤转向徐青玉,语气笃定:“廖家能开的条件,我周贤也能满足。不就是卖身契吗?十天以内,我必定给你拿来。”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廖桂山,眼神锐利:“你可别想挖我的墙角。不就一千多两银子?我周贤还没到还不起的地步。”
廖桂山眉头紧锁,显然没料到周贤会为了徐青玉做到这份上,当下惊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奴才自掘坟墓?”
周贤冷冷一笑:“你不也在跟我抢这个丫头?”
廖桂山被噎了一下,随即摊手,翻脸要账:“好啊,既然如此,你现在就把那一半棉布的钱结算给我。”
周贤打定主意要留下徐青玉,他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尺素楼账面上的银子,竟张口应了下来:“银子我可以给你,但徐青玉是我周家的人,必须留在这儿。”
说罢,就要叫账房来结算。
徐青玉心中大震,连忙上前劝道:“东家三思!如今尺素楼账面上的银钱本就寥寥无几,若是再支出这一笔,咱们可就真没什么家底了。”
徐青玉怕的是周贤被廖家一激上了头,事后反悔又要怪在她的头上。
出尔反尔是周家人的特性。
周贤却望着她,反问:“你想去廖家?”
有那么一点点啦。
一旁的廖桂山立刻接话:“青玉姑娘若是肯来我廖家,我现在就派马车接你过去。”
徐青玉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她苦心经营、筹划了一年的卖身契,竟被这两人三言两语就激得摆上了台面。
徐青玉心中感慨造化弄人,眼下却有更要紧的事。
周贤已经叫了账房来结算银两,她心中迟疑不定,再次追问:“东家,您当真想好了?”
这辈子,她从未被哪个男人如此坚定地选择过。
这感觉像是榜一大哥刷了个游艇,还挺…爽。
果然,周贤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片刻后却重归笃定:“我相信你。这一千多两的亏空,凭你的本事,很快就能填上。”
徐青玉的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