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玉很享受每次出府的时间。
自由总是短暂。
徐青玉走到码头上,看着远处碧空远帆,船只横斜,巨帆远航,总是不能自已的想到徐三妹。
她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根银簪。
她很不解。
从她穿越以来,她总认为自己跟徐家人没多少感情。
她和徐三妹也只见过几面,可她偏偏对徐三妹耿耿于怀。
许是那句“从夫家多诓些钱来赎你”闹的。
她从小到大,极讨厌欠别人人情,就算是找朋友借钱,事后总得加一些利息还回去,从前朋友总生气,说她什么事都算得清楚,还说朋友亲人之间就是相互亏欠。
她没什么亲人,她不懂怎么跟亲人相处。
所以,徐三妹的自我牺牲叫她心里不是滋味。
“狗东西!偷东西偷到你爷爷头上来了?”冷不丁隔壁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拽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那小孩的一只手正往他行囊里探,刚好被他抓了个正着。
对待小偷小摸的乞儿,那男子自然凶恶,他一脚踹那孩子肚子上,那小孩轻飘飘的,打了个转儿就摔到地上。
男子又踢了他两脚,一下打得他吐了口血没了气,那男子不依不饶的拽着他细竹竿似的手臂往外拖,“装死可不好使!今儿个爷爷非带着你见官不可!”
“且慢!”
人群中突然窜出个年轻的小娘子来,她上来就拽起地上那小孩儿,看着闹事那男子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大哥是外乡人吧,这码头上龙蛇混杂,您初到通州,又没损失任何贵重物品,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男人上下打量徐青玉一眼,见她穿着齐整,头上稀奇古怪的别着两根簪子。一根银簪,一根木簪,瞧着气度不凡…像是富贵人家的人。
“关你何事?”他一下露了怯,“你跟这小偷是一伙儿的?”
徐青玉手臂用力,将小孩哥提着让他立起来,“我是这孩子的……姐姐。您放心,我回去就打断他的腿!”
男子自讨没趣,摆摆手,收紧自己行囊离开了。
倒是徐青玉一把将那人提溜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又扔过去一方帕子示意他擦去嘴角的血丝。
此人正是小孩哥。
那个替她遭了酷刑也不肯出卖她,一口一个小爷的包子哥。
小孩哥怕弄脏了她的帕子,不肯用,“害,小爷我聪明着呢,刚才都是装的!你不会以为小爷我真的被——啊…呜…”
徐青玉趁他不备,拿帕子摁住他的脸,用力胡乱一擦,气得小孩哥哇哇乱叫,“小娘儿们,你偷袭我!要不是看在你讲义气的份儿上,小爷我今天非揍你不可!”
擦干了脸,帕子也变成油腻腻、皱巴巴的一团,徐青玉也没嫌弃,蹲在河边将帕子洗了干净,随后就将帕子这么摊在地上晾干。
小孩哥哼哼两声,见徐青玉看自己手,连忙背在身后不许她瞧,“早好啦!男子汉大丈夫,为小娘子受点伤算得了什么?”
这破小孩——
徐青玉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耳朵往上提,“好端端的,怎么又跑来小偷小摸?上次我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吗?这才多久,你全都花光了?”
小孩哥生得瘦小,被徐青玉一提,双脚离开地面,“哎哟哎哟”直叫唤,“我兄弟生了病,我不能见死不救!我把钱都给了我兄弟……我是为兄弟拔刀相助!”
徐青玉就问他:“那你兄弟人呢?”
小孩子暼瞥嘴,“跑了。”
徐青玉冷笑,“我看你长得像个大冤种。”
“才不是!”小孩哥跺跺脚,脸上流露出复杂之色,“我兄弟从狗嘴里给我薅过馒头吃!去年我差点冻死,也是他去给我偷了炭火来取暖,他…他…不会骗我的!”
那你怎么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
徐青玉没拆穿小孩哥的自欺欺人。
“就算他骗我,也不过十两银子…就当我还清他的救命之恩!”
徐青玉哼哼两声,“拿我的银子去做你的人情。”
“你给我的,就是我的!”
徐青玉没跟他争,“那你也不该偷人家东西!”
“我是小孩,没人肯让我做工,我不偷怎么活下去?”小孩哥一挺胸膛,“我手上没刀,不然我就直接抢了!”
徐青玉竟无言以对,帕子晒得半干未干,她拿起来给小孩哥擦手,手上破了皮,小孩哥又开始“哎哟哎哟”叫唤,不过没缩手,任凭她擦拭。
徐青玉到底手上动作放轻柔了一些,又问他,“你爹娘呢?”
“早年北边打仗,周朝的人动不动就来我们村抢劫,爹娘就带我们南下来投奔亲戚。路上遇着劫道的,爹护着我们几个跑,他自己却被山贼一口给捅了。”
小孩哥吸吸鼻子,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后来实在没钱,娘又病了,大哥为了少吃两口饭,就认了个干爹进宫去了……”
进宫?
那就是当太监去了?
徐青玉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