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打压。是‘平衡’。”
他用笔尖,分别在三角的三个顶点,写下了“柳党”、“将门”、“陈锋”三个名字。
“陈锋是父皇亲手从冀州那片泥潭里拔出来的刀。但这把刀似乎太锋利了,锋利到让父皇既喜爱,又忌惮。他的光芒,太盛了。”
“父皇需要这把刀,去砍他想砍的人,去做他想做的事。但他绝不希望,这把刀,脱离他的掌控。更不希望这把刀,与‘将门’这个他一直提防的势力,走得太近。”
“所以,他需要一条锁链。”萧承锋的笔尖,在“柳党”二字上,重重一点。
“柳越,就是父皇选中的,那条用来锁住陈锋的锁链。柳越的弹劾,柳越的毒计,正中父皇下怀。他乐得看到柳越出手,去磨一磨陈锋的锐气,去敲打一下我们这些与军方走得太近的人。”
“父皇他,是在用柳越来平衡陈锋,用陈锋来平衡我们,再用我们,去制衡柳越。这金銮殿,就是他的棋盘。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一番话,说得宁佑冷汗涔涔。他从未想过,今日朝堂上那场看似简单的政治攻蟊,背后竟藏着如此复杂的帝王心术。
“那……那陈锋他,岂不是……”
“他岂不是成了最危险的那枚棋子?”萧承锋替他说完了后半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同情,有欣赏,也有一丝……同病相怜。
“没错。父皇既要用他,又要防他。既希望他建功立业,又不希望他功高震主。陈锋未来的路,每一步,都将走在刀锋之上。”
宁佑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那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柳越的阴谋得逞?看着张昭那个小人,去巴蜀摘桃子,去构陷陈锋?”
萧承手放下了笔,重新走回舆图前。
“直接反对,已无可能。釜底抽薪,断了柳越的念想?更无可能。父皇既然动了‘平衡’的心思,那钦差,就一定会派。”
他闭上眼睛,脑中快速地盘算着自己手中可以动用的所有资源。
『联合太子?』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他否定。太子萧承稷与他政见相左,更乐得看到他与柳越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绝不会为了一个陈锋,去得罪文官集团。
『求武安侯?』秦元在朝中根基深厚,一言九鼎。但他如今掌管玄武卫,身份敏感,一举一动都在父皇的监视之下。为了陈锋,与柳越公然开战,只会让父皇的猜忌更深。此非上策。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了。』
萧承锋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宁佑,你先回去吧。记住,这几日,无论朝中如何争论,让我们的人,都保持沉默。不要再与柳党争锋。”
宁佑一愣:“殿下,这……这岂不是任由他们宰割?”
“他们想唱戏,就让他们唱。”萧承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这出戏,唱不下去。”
送走宁佑,萧承锋在书房里又独自站了许久,直到窗外的月色,彻底被乌云吞没。
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对着门外沉声道:
“来人!备车!我要进宫,去给母妃请安!”
……
景福宫。
作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宁贵妃的寝宫,自然是极尽奢华。但与其他宫殿的金碧辉煌不同,景福宫的陈设,更多的是一种低调而内敛的贵气。
宁贵妃年逾四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她身着一袭宽松的凤穿牡丹纹宫装,斜倚在软榻上,正就着宫灯的光,翻看着一本闲书。她的容貌并非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绝色,但眉宇间自有一股雍容华贵与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见到萧承锋进来,她放下手中的书,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锋儿,这么晚了,怎么还进宫来?”
萧承锋上前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罢了,又没有外人。”宁贵妃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又对左右的宫女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待宫人都退下后,宁贵妃才看着自己儿子那紧锁的眉头,柔声问道:“说吧,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是为了今日朝堂上的事?”
“母妃……”他将今日朝堂之事,以及自己的分析与忧虑,原原本本地,对母亲和盘托出。
宁贵妃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没有插话。
直到萧承锋说完,她才放下茶杯,抬起那双保养得宜的、依旧美丽的凤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问道:
“锋儿,你告诉母妃,你如此上心,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拉拢陈锋这个未来可期的栋梁,为你的前程铺路?还是……仅仅因为,你欣赏他,将他引为知己,不忍他就此蒙冤?”
“你就算这次帮了他,他也未必会感激你,更未必会为你所用。据我所知,这陈锋,可不是个甘居人下、轻易站队的人。你父皇在我这里,都夸赞过他不止一次,说此子如璞玉,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