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沙暴中跋涉了多久,前方肆虐的风沙陡然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风,停了。
沙,落了。
眼前,不再是单调的沙丘。
一片废墟!
无边无际的废墟,在昏黄混沌的天幕下铺陈开来,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黑暗尽头。
断壁残垣,巨大崩裂的、刻满古老梵文和佛陀浮雕的巨石墙体,城门两边无尽骸骨,半掩在黄沙之中。
倒塌的佛塔仅余基座,断裂的巨大经柱斜插在沙地里,柱身上缠绕着早已风化的粗大铁链,锈迹斑斑。
破碎的佛像头颅滚落沙地,半张慈悲的面容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半张脸孔则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空洞的眼窝凝视着混沌的天空。
无数形态怪异的建筑残骸散落其间,有的像倒扣的巨碗,有的如扭曲的尖塔,共同构成了这片死亡遗迹的基调。
但最引人心悸的,不是这破败本身,而是周围几乎肉眼可见的“业力”
——粘稠、浑浊、仿佛无数因果报应沉淀万载的沉重业力,从每一个残骸躯壳、每一寸沙地深处弥漫开来。
空气在这里不再是流动的风,而是凝固的业力沼泽。
此地竟是业力源头!
远方废墟之上,弥漫着一众近乎凝固的暗金色雾气,雾气之下倾颓的庙宇、断裂的巨大佛像肢体并非静止!
断壁上不时鼓起一个个巨大的鼓包,又无声破裂,流淌下暗金色的粘稠汁液,流淌在地面沙土上。
整个古城废墟,被一层扭曲蠕动的暗金色禁制所笼罩。
禁制表面,无数细小的、由梵文和扭曲符文构成的链条如同活蛇般游走、碰撞。
那股令人窒息的禁制威压,仅仅是远远望着,神魂便如遭重锤!
“玉简…玉简上可没说这鬼地方是活的!”
雷刚脸色铁青,磐石般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业力凝形…禁制凌空…这…这帕坦古国,根本就是一座被无尽业力活生生腌渍扭曲,被禁制隔绝于世的地狱!”
了尘枯槁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胸前乌沉佛珠光芒黯淡,几乎要被那无处不在的污秽佛韵彻底压制,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外围已是如此…核心佛骨舍利塔…该是何等恐怖?”
“玉简标注的安全路径呢?陶道友!”
赵怀瑾强压心头翻涌的恐惧,声音紧。
苏若水紧握青翠葫芦,葫芦表面水光剧烈波动,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陶然子死死盯着罗盘,又反复对照玉简投射的业力潮汐图,布满皱纹的脸扭曲成一团:“不对…全不对!
玉简上的安全缝隙…在靠近这鬼城边缘时,全被扭曲了!
业力场本身就在扭曲空间!
推演出的路径…在这里…是死路!”
他猛地指向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那里正是玉简标注的一个“安全入口”
节点。
然而此刻望去,坡地之上,粘稠的业力与周边无异,化作无数痛苦面孔正疯狂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无声嘶吼,空气中甚至能看到一道道细微的业力丝线在无声跳跃!
那绝非生路,更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业…业力…源头…”
雷刚喉咙里出嗬嗬的抽气声,魁梧的身躯竟微微颤抖,死死盯着谷地中心那片暗红色最浓郁的区域,那里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正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阿弥陀佛…”
了尘低沉的佛号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万灵埋葬…业力之源…此地业力,已然凝成实质!
非是外围潮汐可比!”
赵怀瑾脸色煞白,看着玉简投影中那片对应着眼前谷地的、浓郁得化不开的区域,声音干涩:“玉简标识…这里是通往核心‘佛骨舍利塔’最近的一条路径…也是…业力最稀薄的‘生门’!”
顾沉舟眉骨上的疤痕扭曲着,问道:“还有别的路?”
陶然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布满皱纹的脸上冷汗涔涔:“有…但…需要绕行至少千里!
而且…其他路径同样标注着大片区域,只是颜色稍浅…更要命的是…”
他猛地指向灰烬谷地边缘几处不起眼的、被风沙半掩的残垣断壁,“看到了吗?那些是空间禁制残骸!
一旦绕行,路径随时可能因空间紊乱而彻底消失!
或者…一头撞进更深、更未知的绝地!”
“千里?在这鬼地方绕行千里?”
雷刚暴躁地低吼,“老子宁可一头撞死在这灰堆里!
谁知道绕路会不会碰上更邪门的东西?”
“绕行千里,变数太大,风险未必低于硬闯。”
莫七姑指尖几只探路蛊虫焦躁地盘旋着,声音冰冷,“但眼前业力已成场域,绝非我等能抗!”
“桀桀桀……”
枯骨道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再次响起,在死寂的谷口显得格外刺耳。
他黑袍下的幽绿鬼火贪婪地扫过那片灰黑雾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