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的星钥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她垂眸时,星面中央那团黑影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凝结——先是轮廓,再是眉眼,最后连衣袍的金线都清晰得能数出纹路。
“是……上神?”
她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星钥的震颤顺着血脉窜到后颈,让她想起小时候在仙域见过的封印碑,碑底那些裂痕也是这样,从细微到狰狞,最后“轰”
地碎成齑粉。
“紫菱!”
赖雪的声音从破庙东厢传来。
紫菱转头,见那穿月白道袍的姑娘正站在满地古籍残页里,簪歪了也顾不得扶,指尖死死抠住半本《天纪秘闻》的边缘,“你快来看看这个!”
星钥的黑影突然暴涨三寸,紫菱咬咬牙把法器塞进腰间锦囊,快步走过去。
赖雪的指腹抵在泛黄纸页上,墨迹斑驳处隐约能看见“天名录,择无念者封正神”
几个字,“我之前总以为天名录是造神,现在才明白——它筛的是‘无我’。”
她抬眼时眼底亮得惊人,“卜凡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他带着‘我’活下来了!”
话音未落,金台方向突然传来地动。
紫菱腰间锦囊“砰”
地爆开,星钥裹着银芒直冲天际,在空中划出刺眼的弧光。
赖雪的道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她抓住紫菱手腕往门外跑:“上神醒了!”
破庙外的青石板在震颤,三城百姓从各个巷口涌出来,有人举着缺耳泥人,有人攥着半块烤红薯,连卖炭翁都扛着冒烟的炭篓——他们前半夜刚在金台闹过一场,此刻却像嗅到危险的兽群,自围在破庙前。
“让开。”
沙哑的男声从人群头顶传来。
卜凡踩着老槐树的枝桠跃下,梢还沾着槐叶,手里却稳稳托着个粗陶碗,碗底沉着块黑黢黢的东西——是前日赖瑶硬塞给他的“镇神符”
,说是用他尿湿的裤衩烧的灰。
“凡哥!”
赖瑶从人群里挤出来,辫散了几缕,眼角还挂着没擦净的炭灰。
她仰头时,金台方向的天空突然裂开道金缝,有金光如剑垂落,“那狗东西来了!”
所有人都抬头。
金缝里坠下道身影,金袍垂地,眉目与卜凡有七分相似,唯眼神冷得像淬过冰的刀锋。
他落地时,脚下的青石板“咔嚓”
裂开蛛网纹,连三城的河水都凝在半空,成了串晶亮的珠子。
“卜凡。”
上神开口,声如洪钟,每字都带着空洞的回响,“你毁秩序,乱神纲,当受永锢。”
赖瑶的瞳孔骤缩。
她抄起腰间的短刀就冲,可刚跑出三步就被无形力场撞飞,后背砸在老槐树上,咳出的血珠悬在半空,“凡哥……我护你!”
卜凡没接话。
他望着上神金袍上的云纹,突然咧嘴笑出白牙:“你这说话声儿,比我庙门口唱大戏的王老头还假。”
他摸出怀里半块冷红薯,慢条斯理剥着皮,“神仙说话带回声?装得累不累啊?”
上神的指尖泛起青光。
“记忆回响阵——起!”
赖雪的低喝混着法诀炸响。
三城上空突然浮起百幅光影:卜凡被野狗追着跳墙,裤裆撕开条缝还笑;他蹲在破庙前烤红薯,把灰抹在赖瑶脸上;甚至还有次他偷吃供果被老乞丐抓包,跪在神龛前学狗叫……
“低等情绪,不配入神境。”
上神抬手要破阵,可当画面里出现卜凡尿湿裤子还拍着腿喊“这泡尿能浇三亩地”
时,他的金袍突然泛起涟漪。
紫菱的星钥在她掌心烫,星面浮现出流动的符文:“他……他的神格里没有‘羞耻’和‘欢笑’的数据!”
她抓住赖雪的胳膊,“他解析不了‘快乐的失败’!”
卜凡突然跃上虚空。
他没用法术,甚至连灵气都没运转,就那么盘腿坐在上神对面,啃了口冷红薯:“你说我是野神?对,我不正经,我丢脸,我放屁带响。”
红薯汁顺着他嘴角往下淌,他抹了把脸,“可你呢?你连放屁都不敢吧?”
他猛地把红薯甩向上神。
上神想躲,却被那带着焦糊味的红薯砸中胸口。
金袍上的云纹瞬间紊乱,他低头盯着胸口的污渍,眼神第一次出现裂痕:“你……你竟敢……”
“我那套神戏,早就不演了。”
卜凡拍拍手站起来,风掀起他洗得白的外衣,“真神,从不怕露馅。”
上神的金身开始龟裂。
他伸手去抓胸口的污渍,指尖却穿透了那团焦黑——那哪是红薯,分明是卜凡方才剥下的红薯皮,混着他掌心的温度,混着破庙灶膛的烟火气,混着所有野神最鲜活的笑。
“为何……完美才是神?”
他望着龟裂的金片坠地,声音终于有了波动。
卜凡弯腰捡起片金片,对着阳光照了照:“因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