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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早慧,但凡拿定了心思,便会百折不挠。于宝姐姐而言,如今只有两桩半事儿值得挂心,一则是春闱大比,二则是过后的婚事。至于剩下那半桩,啧是妈妈要收养的女婴到底是什么来路!
思忖间转过月洞门,谁知正巧与个端了茶水的丫鬟撞在一处。顷刻间茶壶打翻,些许茶水泼洒在衣裙上,唬得那小丫鬟顿时跪地求饶。
宝姐姐略略蹙眉,便道:“无妨,你也不是有心的,只是往后要仔细些。今日只是撞了我,来日若是撞了贵客,只怕家中可饶不得你。”
小丫鬟千恩万谢,忙道:“表姑娘湿了衣裙,不若就近往书房更衣,奴婢这就去取了姑娘的衣裙来。”
正月里天寒地冻,宝姐姐犹豫了一番,到底应承下来。当下随着小丫鬟到得书房里,又等着其送来衣裙。
谁知她正闲坐呢,莺儿便匆匆来道:“姑娘,舅老爷与姨太太往这边厢来了,咱们要不要躲一躲”
宝钗道:“或许只是路过”
话音才落,王子腾便领着王夫人进了书房。
莺儿正要言语,宝姐姐忽而作势止住其话头,主仆两个忙藏好身形,仔细聆听外头说话儿。
小厮奉上茶盏,王夫人见王子腾面沉如水,不由得心下忐忑,说道:“兄长到底有何事”
王子腾冷哼一声儿,说道:“我且问你,前几日可是你打发了太医,给黛玉开了虎狼之药”
王夫人眨眨眼,立时叫屈道:“天地良心,玉儿说来也是我外甥女,正好赶上王、鲍两位太医不得空,我这才好心请了胡太医去给她瞧病,谁知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如今竟掉过头来攀诬我!”
王子腾冷声道:“你什么心思,瞒得了旁人,还能瞒得了我我知你不喜那小姑子贾敏,可到底是上一辈的恩怨,又与黛玉何干”
王夫人嗫嚅一番,辩驳道:“且不说我是无意的,便是真个儿有心的又如何她不过是个孤女,兄长还跟她的老师不对付……”
“蠢妇!”话没说完,王子腾已然拍案而起,指着王夫人的鼻子道:“我与那贾雨村如何,又干你什么事儿林如海乃圣上近臣,其人死于任上,今上本就存了愧疚之心。若是黛玉死于你手,你猜圣上会如何想我又会如何想娘娘”
“我——”王夫人委屈不已,可到底不敢再辩驳。
王子腾略略踱步,撩开衣袍重新落座,抄起茶盏来啜了一口,这才温声道:“林家家产大半用来修了园子,我实在不知你为何要与林家孤女过不去。你若真个儿缺银子了,还莫不如将主意打到薛家头上呢。”
“薛家”王夫人愕然不已。
王子腾低声道:“大房只三妹与宝丫头,便是将外头的营生尽数发卖了,手头也总有个七、八万银钱呢。”
王夫人一琢磨,可不就是!黛玉只剩一些孤本、古籍,能值几个银钱反倒是宝丫头身家丰厚,若是仔细谋划一番,宝丫头如夏金桂一般做了妾室,那薛家大房的银钱岂不尽数落在自个儿手中了
内中莺儿掩口不敢出声儿,宝姐姐更是气得瞪圆了一双水杏眼。气恼、苦闷之余,不由便想起了陈斯远先前所言:朋友有的选,亲戚却没得选。
亏得先前进京便投奔了贾家,这若是投奔了王家,只怕她与妈妈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