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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陈斯远说起薛蝌的皇差,宝姐姐听罢思量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他既遇到了难处,你若不麻烦,帮衬一手就是了。”
陈斯远揽过香肩笑道:“我心下早知妹妹这般作想,是以先前便已应了薛蝌。”
宝釵將螓首贴在其心口笑而不语。宝姐姐心胸总比薛姨妈开阔许多,心中虽不喜宝琴,却不曾牵连整个薛家二房。
与其像薛姨妈那般四下提防,莫不如任凭二房折腾,再如何薛蝌也考不了进士,便是宝琴不来做妾,以二房的家世又哪里会嫁什么好人家
这夜事有不巧,到得什剎海时忽而颳起了斜风细雨,陈斯远与宝釵一併放过河灯,宝姐姐心下一边厢哀薛蟠横死,一边厢记掛南下的薛姨妈。陈斯远见其神色苦闷,哪里还有心思游逛
当下哄劝著进了马车,不过绕什剎海兜转一圈儿,便送其去了薛家老宅。
转过天来,陈斯远一早儿打发庆愈往胡澄家中下了拜帖。不到下晌,便有胡家僕役送了回帖,胡澄邀陈斯远两日后府中赴宴。
陈斯远当即打发庆愈去寻薛蝌,薛蝌四下泼洒银钱,只一日光景便置办了五千两银子的贺礼。
到得约定这日,陈斯远亲自领著薛蝌登门拜会。这日恰逢衙门休沐,胡澄亲自迎在二门,见了面更是客气有加。
开玩笑,谁不知那铁轨一事乃是陈斯远在背后出谋划策这事儿非但燕平王承情,连今上都给了赏赐。
且陈斯远此人年纪小,广有才名,能为非凡。官场上素来讲究欺老不欺少,內府衙门本就是肥差,胡澄犯不著为了些许银钱便將陈斯远给得罪了。
三人到得厅中,略略契阔,便有席面摆上。当下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胡澄更是埋怨道:“薛二,你既与陈孝廉亲近,怎地不与本官早些说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哈哈哈——”
薛蝌心下腹誹,面上诚惶诚恐,敬过胡澄一盏酒便將此事揭过。眼看酒宴过半,陈斯远递过来一个眼神儿,薛蝌立马奉上准备好的锦盒。內中老参四枝、东珠十二枚,银票三千两。
谁知那胡澄坚辞不受,陈斯远哪里还不知,此人故意拿乔,为的就是结识自个儿。
当下示意薛蝌收回锦盒,与那胡澄愈发热络之余又暗自提防。谁知至酒宴散去,胡澄也不曾求过陈斯远什么。
待从胡澄府中离开时,陈斯远便知这姓胡的竟玩儿了手虚空造牌。
只怕其人早知自个儿与薛蝌的关係,这才前头大开方便之门,后头又刁难有加,图的就是自个儿欠下胡澄一个人情。
薛蝌虽年岁小,方才又饮了不少,可这会子也明白了过来,当下便羞赧道:“这……远大哥,此事是我拖累了你。”
陈斯远摆摆手浑不在意道:“无妨,官场往来,总要有来有往才好。”
除了燕平王手中有陈斯远的把柄,於外人看来,陈斯远行得正、坐得端,来日胡澄所求不算为难的话,捎带手的就给办了;若是太过为难,只怕胡澄也没脸面求上门来。
那薛蝌见陈斯远气定神閒,心下愈发感嘆: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金陵四大家除了王家,余下三家愈发不中用了。薛家各房子弟又不爭气,要想保住富贵,说不得就得指望眼前这个便宜堂姐夫了。
这才多大年纪尚且只是个举人,就让正四品的內府大员待如上宾。假以时日,只怕愈发不可限量啊。
薛蝌慨嘆之余,琢磨著回头儿总要与妹妹宝琴说说,来日过了门儿好生侍奉,说不得来日家中有了难处,还要指望人家陈斯远呢。
转过天来,薛蝌再去內府交差,果然再无人刁难。不过一上午,顺顺噹噹便將差事交了。许是得了胡澄吩咐,更有內府小吏追出来道,最迟三日便將款项结清。
薛蝌长出了一口气,心下愈发感念。他情知陈斯远办了不少营生,只当其不缺银钱,思量一番,便將从辽东置办的一车皮货送去了陈斯远在能仁寺的新宅。
下晌时尤三姐打发祥坊新宅回来,见家中多了一车皮货,待问清楚是薛蝌送的,思量一番便打发冬梅往荣国府报信儿。
陈斯远处置过薛蝌之事后,便一直闭门读书。这日又问香菱,却是宝釵说好了三日便回,谁知今日打发人回来说曹氏患病,要多留几日才回。
陈斯远便点过芸香,让其吩咐庆愈往鹤年堂走一趟,请了丁郎中往薛家老宅走一趟。
芸香才去,便有后门的婆子来寻,说是冬梅请见。
陈斯远思量著有些时日不曾见尤二姐、尤三姐了,乾脆施施然挪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