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宝钗隔些时日便来一遭,因是红玉也与其熟稔了,便打趣道:“可不是今儿一早便被喜鹊吵醒,掐算一番可不就是有贵人要登门我啊,干脆扯了五儿仔细洒扫过,便在这门前候着了。瞧瞧,宝姑娘可不就来了”
宝钗掩口笑着与莺儿道:“你还说红玉是个老实的,你看这嘴里可曾饶过谁”
红玉赶忙笑着赔罪:“宝姑娘宽宥则个,我往后再不敢打趣了。”
说笑间红玉将宝钗一行让进正房里,待柳五儿奉了茶点,宝钗便道:“我妈妈今儿个往老宅去了,临行前嘱咐我过来瞧瞧,免得有不周全的……实则也是多心了,有红玉看顾着,哪里有不周全的道理”
红玉回道:“劳烦姨太太挂念,我也实话实说,素日里大爷时常不回,那会子也不觉的有什么;赶上此时大爷南去,这心下总是七上八下得不托底。亏得大太太、姨太太时常来照看,回头儿待大爷回来,我定要请了大爷去道谢。”
宝钗笑道:“合该如此,又何必说谢”
一旁的莺儿道:“多亏了远大爷,我家大爷方才寻了一桩好姻缘。于太太心里,再如何谢过也是应当的。”
陈斯远帮衬的可不止这一桩,前后几回营生且不提,单是薛姨妈‘身心舒爽’就合该好生道谢。
红玉为陈斯远枕边人,虽不知薛姨妈之事,旁的倒是知道的稍多些,因是赶忙笑着谢过。
宝钗便扯了红玉,一会子问日常起居,一会子又问入冬的新衣可曾得了。
又想起这个月月例还不曾放,便道:“是了,月例怕是要月底才放,你们若是短了银钱,只管先从我这儿支用。”
红玉一一回了,笑着道:“多谢宝姑娘,不过大爷临行前留了不少用,我与五儿敞开了用,只怕也要用到入夏呢。”
宝钗便笑着道:“倒是我多想了,远大哥素来周全,断不会忘了此事。”
又略略闲坐,吃了一盏茶,宝钗方才领了莺儿回转。待送过了宝姐姐,红玉与五儿回转,五儿便纳罕道:“也是稀奇,大爷在时不见这么多人,偏大爷这会子去了南边儿,这人来的反倒多了。”
红玉随口回道:“还不是因着大爷素日里与人为善之故”
见五儿颔首,红玉便便心下思量起来。
大太太是大爷的姨妈,三姑娘、四姑娘两个小的与大爷最是亲近,本就在情理之中。倒是宝姑娘每回都打着姨太太的名号而来,这内中只怕存了古怪。
此时便有柳五儿欲言又止一番,到底忍不住低声道:“红玉姐姐,你说宝姑娘是不是有了心思”
有什么心思自是要做陈家少奶奶!
红玉低声回道:“看破不说破,咱们只当不知道就是了。”
柳五儿便点了头,捋着发梢往书房而来,心下暗忖,自家大爷过了秋闱之后,立时炙手可热起来。
前些时日一会子传王姑娘,一会子又传二姑娘,这两个不见有什么举动,反倒是宝姑娘时常来照看……那做派,可不就是堪比当家少奶奶
柳五儿自怜了一番身世,心下暗忖着,也不知来日大爷选了哪个姑娘娶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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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
陈斯远又与邢岫烟对坐执枚而弈,晴雯自外间而来,入内道:“大爷,船工说过了定淮门,前头就是莫愁湖,那水西门再有两刻也就到了。”
陈斯远舒了口气道:“可算是到了,这些时日实在憋闷。”
邢岫烟落下一子,不禁笑道:“的确憋闷了些,难怪你每日早晚都要去船头舒展身形。”
邢岫烟说的自是陈斯远所习练的桩功。
陈斯远捏了一子扫量一眼,干脆投子认负,道:“听闻莫愁湖、秦淮河最是繁华,表姐可要去瞧瞧可惜此时是冬日,若春秋之际,想来才最有意趣。”
邢岫烟便回道:“莫愁湖也就罢了,秦淮河两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意有所指,略带了些许娇嗔,直把陈斯远瞧了个直眼。待过得须臾,陈斯远方才打了个哈哈,起身相邀,二人便披了大衣裳一道儿去到船头。
此时江南风雪已停,气温又转暖,水面上烟波渺渺,扑面而来的有那寒凉水汽。
朝着东南眺望,便见一泓湖水,四下垂柳、竹林环绕,又有别院散落。
陈斯远眺望须臾,不禁叹道:“柳垂故事六朝久,荷立清波累劫修。”
邢岫烟听得心下一动,瞥将过来道:“早闻陈词之名,方才可是远哥儿新作的”
陈斯远只记得这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