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子不敢得罪进士老爷,更何况陈斯远可是燕平王面前的红人,因是扭过头来,一张丑脸挤出笑意来,问道:“陈老爷,咱们是在市镇停下,还是径直开进码头里?”
陈斯远道:“劳烦张校尉,市镇停下既可。”
番子应下,驱使车夫将铁轨马车停在市镇旁,待陈斯远领着一群莺莺燕燕下了马车,又笑着提醒,回程马车定在申时,最迟不能迟过申时两刻。
陈斯远笑着应下,扭头一点头,自有小厮庆愈上前赏了车夫与番子几枚银稞子。
车夫千恩万谢,番子心下熨帖,艳羡着目送陈斯远一行往城中而去,这才骂骂咧咧道:“刀口舔血哪儿有东华门外唱名来的爽利,啧啧……”
通州城不大,却因运河、铁轨之故愈发繁茂。陈斯远一行溜溜达达不过两刻,便将市面逛了齐全。
偏生这会子时辰还早,众人又无事可做,晴雯就忍不住笑道:“早知如此,咱们合该午时再启程的。”
红玉道:“午时启程,岂不是到了地方就要往回返?”
晴雯道:“通州这般小,走得快些,有一刻也就逛下来了,哪里要耽搁许多时辰?”
前头的二姑娘一言不发,只是贪恋地四下观量着。陈斯远正琢磨往何处消闲,忽而听得铜锣一响,却是有个名为‘月桂班’的徽班在此处赁了处戏楼。
不待陈斯远言说,晴雯就欢喜道:“诶呀,有戏看。老爷、太太,不若咱们也去瞧瞧?”
陈斯远扭头问迎春,迎春乖顺道:“都听夫君的。”
于是一行人便往戏楼而去,付了戏票,又包了雅间。莺莺燕燕挤满雅间,纷纷往下观量。
待不多时,铜锣一响,大戏开演。
这头一折乃是《荆钗记》中的一出,还算寻常。只是待三、五折过后,下头起哄声不绝,这戏码就变了味儿。
但见一个小花朵娉娉婷婷挪动莲步上台,上身湖绸单薄得可头臂膀,比甲敞开,身前萤柔隐约可见,下头裙裾并无裤子遮掩,白花花的大腿时而显露,唱得更是淫词艳曲、不堪入耳。
雅间里,上到二姑娘迎春,下到丫鬟、婆子,一个个面红耳赤啐骂不已。鸾儿年纪小,这会子还巴巴儿的往下瞧着热闹,旋即便被亲姐姐晴雯揪着脖颈拽了回来。不消说,少不得一通教训。
二姑娘羞得不敢再看,眼见陈斯远神色如常,忍不住问道:“夫君……这外头的戏怎么跟家里瞧的不大一样?”
“嗯……”陈斯远思量道:“仓廪足而知礼节啊。往日荣国府中所唱戏码,或是昆曲,或是徽班新曲,雅则雅矣,外头的平头百姓又有几个能听懂的?再说,能往荣国府这等显赫门第唱戏的,都是戏班中出类拔萃的,二姐姐想,戏班子有多少,出类拔萃的又有多少?
那些名声不显的,为了活下去,少不得用些非常手段。”
二姑娘一琢磨也是,便叹息了一声儿。
陈斯远没往深说,他在扬州可是听说过的,某财主为老母贺寿请了戏班子唱堂会,嫌打戏太假,生生逼着戏班子换了真家伙,结果一个失手闹出了人命。至于花旦卖肉,实在太寻常不过了。
不然为何此时戏子是下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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