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愕然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说我孩子心性了?”
香菱便道:“床笫之欢、男欢女爱本就是寻常事,你以为大爷荒唐,实则那些勋贵背地里比大爷荒唐得多!”
香菱顿了顿,压低声音嘀咕了半晌,什么‘美人盂’‘美人纸’‘皮儿杯’的,唬得晴雯惊愕之余愈发红了脸儿。
待晴雯消化了那些新词儿,香菱这才道:“你来日是妾室,又不是主母,哪里就舍不得面皮了?”
一句话说得晴雯怔住。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妾室本就是以色娱人,自是怎么讨好自家大爷怎么来。
香菱所言自是极有道理,偏生晴雯心下别扭着不肯接受。
香菱情知晴雯心高气傲,当下便在其额头戳了一指头,笑着道:“你啊,还是好生想想吧。红玉那般能干的都知自个儿身份,偏你一直拿自个儿当了小姐。年轻时姿容尚在还好说,来日芳华不再,大爷再是宽厚,也难免心生厌嫌。”
香菱说罢,自去外头拾掇茶盏。晴雯便歪着头愣愣坐在床榻上,思忖许久,忽而蹙眉一啐,嘟囔道:“啐!我才不要做那等狐媚魇道的妾室呢!”
她精擅女红,一具炕屏便能卖出去八百两银子,又与大爷情投意合,岂是那等寻常妾室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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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馆。
王嬷嬷端着药渣出来倾倒,不意才出面便瞧见陈斯远快步行了进来。王嬷嬷乃是林家老人,于荣国府并无亲朋故旧,这些年多被排挤,遇到事儿难免慌乱。因是甫一见了陈斯远,禁不住立时红了眼圈儿,上前啜泣道:“远哥儿!”
陈斯远赶忙安抚道:“嬷嬷莫慌,林妹妹现下如何了?”
王嬷嬷吸了吸鼻子道:“才用了药,也不见好,这会子宝姑娘正陪着说话儿呢。”
陈斯远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万事有我,嬷嬷且放心。”
王嬷嬷点头连连,道:“哥儿快去瞧瞧吧,我先去倒药渣。”
陈斯远应下,便往正房来。早有紫鹃瞧见,远远就开了门打了帘栊,往内通报道:“远大爷来了。”
陈斯远进门之际只与紫鹃点了点头,便越过其人,快步进了卧房。这会子宝钗偏坐在床前,黛玉靠坐床上,两个姑娘正说着体己话儿。
见了匆忙而来的陈斯远,宝钗就笑道:“你瞧,你一有不对他就来了,你还有什么多心的?”
黛玉这会子病恹恹的,显得极为憔悴,只与陈斯远对视时,那双似泣非泣的眸子方才多出几分光彩来。
雪雁极有眼力劲地搬了绣墩来,陈斯远撩开衣袍落座,笑着问道:“妹妹今日可好些了?”
黛玉噘嘴嗔道:“我便是那多灾多病的身子,先前只道养好了的,谁知这一病竟不见好了。”
宝钗立时嗔道:“呸呸呸,哪里就不见好了?先说你这几日不烧了,咳嗽也少了些。”
陈斯远也笑着打趣两句,沉吟一番正要开口,却见宝钗猛地朝自个儿使眼色。宝姐姐素来周全,断不会做无用之事,陈斯远便只得按捺下来,捡着新奇有趣的与黛玉说了好一会子。
好半晌,许是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