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接了银子,眨眨眼笑道:“哟,一两银子呢,那我岂不成了一等丫鬟?”
陈斯远哈哈笑道:“是啊,可不就是一等丫鬟?”探手揉了揉晴雯的头,陈斯远交代道:“你回吧,我先走了。”
“嗯。”晴雯应下,紧忙屈身一福。她停在远处瞧着陈斯远翻身上马,不片刻掩于巷口,这才收回目光。
忽而见前头有人自墙头露出一张脸来盯着自个儿看,晴雯蹙眉不喜,这才返身进了小院儿。
关了门扉,晴雯心下一片茫然。这月余光景,先是被撵出荣国府,无人看顾之下,险些便死了去;随后又被远大爷搭救了,自个儿大着胆子讨了身契,便留在了香菱母亲身边儿过活。
宝二爷,自是让晴雯失望不已。离开这般久,晴雯也逐渐习惯了,没了宝玉,她还不是一样儿过活?
至于那位远大爷,晴雯自是感激的,只是除此之外,因着只见了几回,是以再难说还有旁的情愫。
晴雯呼出一口气,摊开手瞧了瞧那一两碎银,旋即自失一笑。往后如何,且走一步瞧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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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枝巷。
三合院里吵嚷声不绝,引得邻人探头观量。
尤二姐将尤老娘扯出正房,那尤老娘气得脸色煞白,指着内中大骂道:“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好啊,攀上高枝儿就不认自个儿老娘了,天下间哪儿有这样的女儿?”
内中尤三姐掐腰还嘴道:“我就算鬼迷心窍,也好过你一心钻钱眼儿里!天下间哪个爹妈不盼着自个儿儿女好?偏生到了你这儿,只一心从女儿身上敛财!”
“你,你个白眼狼!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认你!”
尤三姐两步到得门前,粉面含霜,瞥了尤老娘一眼道:“唷,那我倒是谢过安人了。往后安人自去寻地方打秋风去,我这儿门第小,就不招待了!”
尤老娘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立时寻了物件儿打尤三姐一通。
亏得尤二姐一路拖拽,又有丫鬟夏竹帮衬,好说歹说总算将尤老娘扯进了厢房里。
入得内中,尤老娘气得喘息不已,不禁哭道:“白养了十五六年,谁知有了野汉子就忘了娘!”
尤二姐劝说道:“妈妈快少说两句吧……三姐儿本就是有口无心,话赶话说的,可做不得数。”顿了顿,又道:“再说三姐儿手头的确就二百两银子,哪里还有银子孝敬妈妈?”
尤老娘略略诧异,不禁蹙眉道:“那姓陈的也不差银钱,怎么没给三姐儿?”
尤二姐好一阵无语,说道:“他倒是要给,奈何三姐儿怕了妈妈,是以干脆就没要。只说居家过日子,二百两便能过一年呢。”
尤老娘顿时痛心疾首,拍着大腿道:“傻不傻?爹亲妈亲哪儿有银子亲?如今不趁着得宠多讨要些银子,过几年人老珠黄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尤二姐略略蹙眉,情知尤老娘便是这般性子,于是干脆就不劝了。
数落了尤三姐一通,尤老娘略略消气儿,打发了夏竹出去,旋即低声问道:“我且问你,你与那姓陈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