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奥说,婚姻是男人的枷锁,只要被套上就拼命的想要逃出来,去阿维尼翁出差的这段日子,他过得无比精彩,罗南和卢卡斯通话聊工作时,他经常还没有回来。
但这套理论似乎不适用于他的哥哥卢卡斯,每次卢卡斯和
莱昂站在我面前,像一株从风暴中归来却未曾折断的树。
他的灰外套沾着霜花,肩头落着雪粒,可那双眼睛亮得如同南坡初春的第一缕晨光。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只出一声颤抖的“你……回来了”
。
他点点头,将手中的玻璃瓶轻轻放进我掌心,那贝壳仍在微颤,仿佛还活着,还在呼吸。
寒风卷过山顶,吹动他额前几缕乱。
我忽然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缠着一根细绳,颜色褪成淡蓝,像是被海水泡过多年的老布条。
那是当年他七岁生日时,我亲手为他编的护腕结,说能保人平安。
我以为它早就在某次渡海或翻山时丢了。
“这根绳……”
我低声问。
“我一直带着。”
他说,“每到一个地方,我就在上面打一个小结。
你看??”
他抬起手,让我细数那些密密麻麻的kn0t,“三百二十七个。
代表我去过的村庄、城市、孤岛、难民营、地下避难所……每一个地方,都有人把话藏在心里太久,直到‘言语之根’长出来。”
我凝视着他脸上的纹路。
那不是岁月刻下的苍老,而是行走于人间悲欢后留下的印记。
他曾穿越战火纷飞的边境,在废墟中种下种子;曾在沙漠深处教牧童如何用沙粒共振传递思念;也曾在精神病院的铁窗下,听一个疯女人反复念叨:“我不是疯,我只是没人肯信我说的话。”
“那个太平洋的孩子呢?”
我终于开口,“他是谁?”
莱昂望向远方海平线的方向,声音轻得像一片叶落下:“他叫健太,三岁随父母乘科研船失事漂流至无人礁盘,被一支国际海洋救援队临时收养。
但他们很快撤离,只留下一名志愿者老师看护他。
老师半年前因病去世,临终前教会他对着‘海之心’说话。
他说,那是他唯一的家人。”
我的心猛地一缩。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个人住在那座小屋里,靠雨水和鱼生存,每天对着树说话,等着有人回应?”
“是。”
莱昂点头,“而且他知道你会听见。
因为那晚,‘海之心’突然播放了一段录音??就是你九年前放出去的漂流瓶内容。
他说,那是他第一次听到‘爸爸’这个词被人这样温柔地说出口。”
我怔住了。
原来那一句“我也终于敢哭了”
,竟漂洋过海,成了一个孤儿黑暗中的灯。
泪水再次涌出,这一次我没有擦。
雪落在睫毛上,融化成温热的水滴,滑进嘴角,咸涩中竟有一丝甘甜。
身后传来脚步声,艾米丽披着蓝斗篷走来,怀里抱着一幅画。
她没说话,只是把画递给我。
画面上是一棵巨大的树,根系深入海底,枝干穿透云层,连接星辰。
树冠中央悬着一张孩子的笑脸,眼睛里闪烁着银鱼般的星光。
而在树根处,无数细小的人影正仰头倾听,有的跪着,有的站着,有的蜷缩如婴孩。
整幅画泛着淡淡的荧光,像是用夜光颜料绘制而成。
“这是健太寄来的。”
艾米丽说,“他不会画画,但那位已故老师的日记本里有草图。
莱昂带回来后,我照着重绘了一遍。”
我抚摸着画布,指尖触到一处凹陷??原来她在某些位置嵌入了真实的叶脉碎片,来自南坡最早那棵“记忆之树”
的落叶。
“他还写了句话。”
莱昂补充,“夹在日记本最后一页:‘我现在不怕了。
因为我也是别人的声音了。
’”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们所做的从来不是拯救谁,而是让每一个沉默的灵魂知道:你说的话,不会消失在虚空中。
新年钟声响起时,全村点亮了灯笼。
三百六十盏灯逐一升空,像三百六十颗被唤醒的心。
孩子们围着“记忆之树”
跳舞,唱着自创的歌谣:
“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