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舆图染着猜忌的冷光,天牢的铁窗漏着父子的默契。
陆承钧不懂兵法,却把“人心”
算成了最锋利的兵书——哪怕他下狱了,也要用来做饵,让女帝看见玄舟掌中的兵,更看见这对父子二十年织就的“势”
杀他,便要面对西南十六城的同仇敌忾;审他,便要撕开朝堂里盘根错节的旧情。
而玄舟握着的惊鸿枪,此刻刺的不是敌寇,是悬在女帝心头的,那柄“权谋与恩情”
交织的双刃剑。
大乾宫城的铜鹤漏刚响过辰时三刻,丞相下狱的消息便随着晨雾漫过朱雀大街。
女帝捏着御史台的弹劾奏疏,指腹碾过“结党营私”
四字时,目光却凝在案头那封未拆的密报上——西南八百里加急,报的不是边患,是陆玄舟亲率玄甲卫夜巡大营,五十万精锐甲胄映月的冷光,比她冠上的东珠更刺目。
天牢石墙上的青苔浸着潮气,陆承钧垂眸盯着脚边的老鼠啃食牢饭。
牢门“哐当”
掀开时,狱卒捧着的不是刑具,是御赐的紫貂氅——女帝没提审,只让人捎话让他先在牢里待着,会有专人负责他的安全起居。
他指尖顿在貂毛上,忽然笑了——女儿终究是怕了,怕他这个“杀神”
的名号,更怕玄舟掌中的十五万铁骑,能在旬日内踏平秦王的函谷关,也能调头直逼皇城。
幽州辕门的帅旗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陆玄舟擦着惊鸿枪的手顿了顿。
亲兵递来一份师门的密信上,这是恩师的字迹混着牢狱潮气“帝座悬剑,勿轻举。”
他抬眼望向关外连绵的营帐,甲士们操练的喊杀声震得地面颤——这些跟着他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弟兄,腰牌上刻的是“大乾”
,却只认他陆家的将令。
指尖划过枪杆上先帝亲刻的“忠”
字,他忽然把枪重重插在帅案上,枪尖入木三分,惊飞了帐顶的夜枭——女帝留着父亲的命,不就是等着他这个“战场杀神”
,做那根悬在各方势力头顶的秤砣么?
午后的御书房飘着冷雨,女帝盯着舆图上三个朱砂红圈幽州、函谷、江晋。
陆承钧的罪证匣子在脚边落了层灰,最关键的那页“陆承钧有谋反之心”
的密报,早被她撕成了碎片——她比谁都清楚,比起所谓“谋逆”
,真正让朝堂震颤的,是陆玄舟手里的兵,是那“一成五精锐”
能搅乱乾坤的分量。
忽然想起当年与陆玄舟在京城探讨谋略,教她兵法时说的话“善战者执势,如握剑于鞘,露半分而敌胆寒”
,此刻她捏着朱笔的手却在颤——原来最可怕的“惧”
,从来不是面对千军万马,是面对那个曾喊她“陛下”
的少年将军,不知他握的是护驾的枪,还是刺向龙椅的刃。
暮色漫进天牢时,陆承钧望着铁窗外掠过的飞鸟。
远处传来宫城敲暮鼓的声音,十八声鼓点,敲得像当年漠北战场的战鼓。
他知道女帝不会杀他,就像知道玄舟不会反——但这“不会”
,是因着君臣多年的情分,还是因着玄甲卫袖中藏着的、先帝亲赐的“临机专断”
金牌?
牢卒又来送膳,食盒里多了块玄舟幼时最爱吃的桂花糖,糖纸边缘还带着体温——看来女儿终究是想明白了,这盘棋,从来不是审不审、杀不杀的事,是各方揣着刀,却都等着别人先露出破绽的“静峙”
。
幽州大营的烛火映着军报,陆玄舟在“奉旨稳守边疆”
的诏书上盖了将印。
笔尖悬在“玄舟遵旨”
四字上,墨滴落在绢帛上晕开个黑点,像极了女帝眉心的花钿——他知道父亲下狱是饵,女帝的“不杀不审”
是棋,而他掌中的兵,是这局棋里最锋利的“活眼”
。
忽然想起恩师轩辕子曾在演武场说过“为将者,要让上位者敢用你,更要让他不敢杀你——敢杀者,必杀其势;不敢杀者,必留其患。”
如今看来,陆家父子终究是把“敢”
与“不敢”
,熬成了大乾朝堂上,那根谁也不敢轻易折断的脊骨。
这夜的大乾城,有人在天牢数着漏刻,有人在军营擦着兵刃,有人在御书房对着孤灯改诏书。
风卷着雨帘掠过皇城屋脊,吹得“大乾”
的龙旗猎猎作响——谁都知道,丞相下狱只是幌子,真正悬在半空的剑,是那五十万精锐握在谁手里,是“杀神”
的名号下,藏着的到底是忠,还是这乱世里,不得不有的、自保的锋芒。
次日,狂风卷着沙尘,狠狠掠过贺兰城头。
摄政王楚苍澜手扶城堞,远眺之际,花甲之年的眉峰,依旧凝着北疆战场打磨出的锋锐。
身后亲卫捧着邸报,满脸纠结、欲言又止“王爷,三公子楚凡城府深得很呐!
装傻好些年,实际是扮作墨辰将军,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