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料。楚砚跟着父亲站在府衙外的石阶下,看着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华丽衣裙的小姑娘被丫鬟牵着走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叶棠。她像朵娇贵的海棠花,站在高高的石阶上,好奇地打量着穿着补丁衣服的他。
他也第一次见她。她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低下头,攥紧了父亲的衣角。
目光短暂交汇,却如蜻蜓点水般消散。那时的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场在府衙门前的匆匆一瞥,是万世间无数次重逢的开端。
初入私塾
元和十年,秋。
楚砚七岁了。楚德海咬牙请了先生,让他去城里的私塾读书。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背着母亲连夜缝制的布包,每天天不亮就从城南走到城北。私塾里的孩子多是商户或小吏家的子弟,见他穿着朴素,总爱暗地里叫他“木匠仔”。
楚砚从不理会这些,只是埋头苦读。先生讲《论语》时,他听得最认真;同窗们在课间打闹时,他就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或是用树枝在地上练字。他的字越来越工整,先生常夸他“有静气”,却也叹他“少了些少年意气”。
九月重阳,私塾组织去郊外登高。楚砚跟着队伍走到半山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争执声。几个富家子弟正围着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她掉落的玉佩,嬉笑着不肯归还。
那是叶棠。她父亲叶文轩被调往邻县任职,临行前将她托付给苏州府的亲戚,暂时也在这私塾借读。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裙,没了往日的张扬,却依旧带着不愿低头的倔强,涨红了脸和几个男孩理论。
“还给我!那是我娘留的玉佩!”叶棠的声音带着哭腔。
“叫声好听的,就还你。”领头的胖小子晃着玉佩,一脸得意。
楚砚本想绕道走开——他向来不爱惹事。可看着叶棠泛红的眼眶,不知怎的,脚步却停住了。他想起母亲说过,女孩子的眼泪是最金贵的。
“把玉佩还她。”楚砚走过去,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坚定。
胖小子斜眼看他:“木匠仔,想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楚砚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他虽然瘦弱,却跟着父亲学过几年粗浅的拳脚,为的是能在被欺负时护住自己。
争执间,胖小子推了楚砚一把。楚砚踉跄着后退几步,却顺势抓住胖小子的手腕,用父亲教的巧劲一拧。胖小子疼得嗷嗷叫,手里的玉佩“啪嗒”掉在地上。
楚砚捡起玉佩,擦去上面的泥土,递给叶棠:“你的。”
叶棠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旧长衫的男孩,他的袖口磨破了边,手指上还有冻疮的痕迹,可眼睛却亮得惊人。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被欺负时站出来,不是因为她是知府的女儿,只是因为她需要帮助。
“谢……谢谢。”她接过玉佩,小声道谢。
楚砚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转身就往山上走。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单薄却挺直。
叶棠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木匠仔”,好像和别人说的不一样。
自那次登高后,楚砚和叶棠在私塾里的交集多了起来。
叶棠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孤僻,偶尔会主动问楚砚功课。楚砚虽然话少,却讲得极清楚,那些晦涩的诗句经他一解释,就变得像江南的流水一样易懂。叶棠发现,这个沉默的男孩肚子里藏着好多知识,比那些只会炫耀家当的富家子弟厉害多了。
楚砚也渐渐发现,叶棠并不是娇蛮的大小姐。她会把母亲给的点心偷偷分他一半,会在他被先生罚抄书时悄悄递过一盏灯,会在看见他冻裂的手指时,红着眼眶把自己的暖手炉塞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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