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疲惫立在屏风后,见董大夫出来用帕子擦着手,问:“如何?谢淮州何时能醒?”
董大夫回头瞧向满身脏污的元扶妤,擦手的动作一顿。
不免想起那日南山,闲王元云岳死时的场景。
一向娇贵怕疼的闲王殿下,宁可忍受生不如死之苦强撑不肯咽气,是因这姑娘一句话……才肯闭上眼。
那时,眼前的姑娘也是一身狼狈,抱着闲王殿下的尸身哭得痛不欲生。
董大夫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命保住了,但背后烧伤比较严重,什么时候醒来说不准,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直到谢大人醒过来。”
元扶妤点了点头。
董大夫是曾跟着她上过战场的,毒一类董大夫不擅长,但对于烫伤和撞击之伤,没人比董大夫更擅长。
谢淮州寝室外,卫衡玉立在廊下,同裴渡禀报,抓住的点燃火药之人正是王家死士。
随后又说,谢淮州受伤之事,谢淮明也知道了。
裴渡一怔,声音陡然拔高:“我是怎么交代的?千叮咛万嘱咐谢大人受伤之事不能透露半分!不能透露半分!那谢淮明就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掌司恕罪。”卫衡玉连忙认错,“只是,来问情况的是谢淮明,说,只说……谢大人受了伤。”
元扶妤闻言,唤道:“裴渡。”
裴渡对卫衡玉叮嘱道:“拦着谢淮明,别让人进来,就说大人还在忙着。”
“是。”卫衡玉应声离去。
裴渡进门就听元扶妤问:“谢淮州受伤的消息走漏了?”
“目前只有谢淮明知道。”裴渡说。
元扶妤思索片刻,脑中已将事情理顺,抬眼看向裴渡道:“把郑江清的弟弟户部侍郎郑江河,请过来。”
裴渡下意识转身去传令,步子还未曾迈出陡然反应过来,转头望着元扶妤,询问:“你打算让郑江河做什么?”
元扶妤如今不是长公主,她一个商户女指使裴渡办事,他质疑虽让元扶妤心中不大痛快,但也算事出有因,理所应当。
况且,谢淮州现在还未醒,一会儿去交代郑江河在朝堂之上如何陈情,还得靠裴渡。
“谢淮州受伤,谢淮明知道就是谢家老太太知道,谢老太太必定会过来,瞒……是瞒不住的。那就把谢淮州受伤的消息……放出去。”元扶妤语声镇定,“让户部侍郎郑江河明日一早,从长公主处罚上朝,带着谢淮州的奏折,和玄鹰卫搜集到圈地案官员请罪折子上,瞒报、少报圈地田亩的证据,禀告陛下……谢尚书本欲今日早朝亲自奏于陛下。”
“但……昨夜谢尚书收到消息,王三郎死前藏匿了王氏安插在玄鹰卫,和各家官员府邸的细作名单。谢尚书前往安乐坊查看,为不打草惊蛇,被玄鹰卫中细作惊觉,派卫衡玉通知虔诚调遣金吾卫前往安乐坊相助,路上……卫衡玉遇到前去救自家妹妹的长公主心腹崔四娘。”
“卫衡玉从崔四娘口中得知,崔四娘失踪的妹妹竟也出现在安乐坊,卫衡玉察觉有异,托付崔四娘派人前去向金吾卫求援,与崔四娘一同去了安乐坊,到的时候……谢尚书遭遇埋伏。安乐坊火光冲天,金吾卫、武侯、坊正迟迟不到,以致谢尚书重伤。”
“谢尚书心系细作之事,负伤押着王家死士……前往王三郎私宅,取细作名单,又遭遇爆炸,名单遗失,所幸……有过目不忘之能的长公主心腹崔四娘看过名单,但崔四娘如今还未苏醒,谢尚书为避免发生意外,将崔四娘暂时安置在长公主府,只等崔四娘苏醒……将名单默出。谢尚书腰背受伤不能上朝,请郑江起代为向陛下递上请罪折子。”
“谢尚书的折子中,会请陛下严惩金吾卫大都督府长史虔诚。翟国舅如今严查圈地案,虽说圈地一事事关国本最为紧要,但翟国舅既节制金吾卫,便有御下不严之罪。请陛下擢任金旗十八卫余云燕为金吾卫大将军,节制金吾卫,以保京都安稳。命郑江清提前与其他臣工通气,跪求陛下应允。”
元扶妤的意图明显。
既然受伤之事瞒不住,那就让重伤之人变成崔四娘。
正好,便对外称看过细作名单的崔四娘重伤昏迷,给崔四娘一个必须留在长公主府的合理借口。
郑江河替谢淮州上奏,请陛下严惩虔诚,提拔余云燕接管金吾卫,如此便能让朝廷上下认为,谢淮州所谓的“重伤”无法上朝,是他与翟国舅争夺金吾卫节制权的借口。
尤其,虔诚在安乐坊是见了谢淮州,知道当时谢淮州并无伤。
他自会引导翟鹤鸣,往夺权上想。
裴渡朝屏风内瞧了眼,深深望着元扶妤,如今谢淮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万一谢淮州重伤的消息走漏,之前谢淮州为长公主定下的国政所做努力,全都要付之东流。
细思崔四娘以长公主心腹入京后所作所为,裴渡能信的就只有崔四娘了。
“好!”裴渡应声,转身吩咐守在外间的玄鹰卫立刻去户部侍郎郑江河过来。
“裴渡!”元扶妤又唤了一声。
裴渡进门:“崔姑娘还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