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卿对林相如此敬佩推崇?”
隆化帝微微倾身,目光如炬,牢牢锁住齐牧瞬间苍白的脸,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极冷的讽意。
“那朕倒是不明白了。既如此,当初萧逆势大之时,齐卿为何暗中与其往来甚密,甚至……还曾替他多方奔走,搜罗林相的把柄呢?”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齐牧脑中炸开!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四肢冰凉,如坠冰窟。
齐牧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皇帝……皇帝怎么会知道?!
那些他自以为做得隐秘、早已随着萧钦言自尽而埋葬的往事!
“陛……陛下!”
齐牧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坚硬的蟠龙金砖撞击膝盖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他伏下身子,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臣……臣有罪!臣万死!陛下明鉴!那……那都是萧钦言!是他!是他当时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啊!”
“他……他胁迫于臣!臣……臣身为御史中丞,位卑言轻,实……实在是迫不得已,虚与委蛇啊陛下!”
他语无伦次,拼命为自己开脱,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内里的中衣。
“臣……臣虽受其胁迫,但心中对林相绝无不敬!更不敢真的做出构陷忠良、祸乱朝纲之事!”
“臣……臣那时只是敷衍萧贼,从未……从未真正付诸行动去搜罗林相的把柄!”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万劫不复!求陛下明察!求陛下开恩啊!”
隆化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抖如筛糠的齐牧。
那番涕泪横流的辩解,在他耳中不过是拙劣的表演。
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位所谓的“清流”,不过是披着道貌岸然外衣的投机者。
什么胁迫?什么虚与委蛇?
萧钦言当权时,齐牧分明是看准了风向,想攀附新贵,为自己谋取进身之阶罢了。
一肚子男盗女娼,满嘴的仁义道德,这种人隆化帝见得多了。
这种人,自然不是什么好官。
然而,此刻的隆化帝,需要的恰恰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官”。
林如海……这个名字在隆化帝心中沉甸甸的。
萧钦言倒台后,林如海顺势而起,威望日隆。朝中无人能与之抗衡,内阁俨然已是林如海的一言堂。
那日乾清宫内,面对西海惨败的滔天怒火,群臣匍匐战栗,唯有林如海能从容应对,条陈方略。
那一刻,隆化帝感受到的不仅是群臣的依赖,更是一种令他极度不安的威势。
柯政独揽大权的阴影再次浮现心头。
林如海,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扶持以制衡萧钦言的林如海了。
他成了新的“心腹之患”。
帝王心术,首重平衡。
当初他绝不允许萧钦言一家独大,如今,自然更不能容忍林如海成为下一个柯政。
朝廷,需要一条新的“疯狗”,一条能撕咬林如海、打破这“一家独大”局面的疯狗。
而眼前这个恐惧颤抖、品性有亏却又野心勃勃的齐牧,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足够无耻,足够狠辣,也足够渴望权力来填补内心的恐惧和过去的污点。
“好了,起来吧。”
隆化帝的声音恢复了平淡,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打断了齐牧的哀嚎。
“朕又没说你有罪。你方才所言,朕……信了。”
“萧钦言跋扈,满朝皆知。你身为御史中丞,身处风口浪尖,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