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夙朝指尖正缠着澹台凝霜的一缕发丝把玩,闻言抬眼,语气平淡无波:“请他进来。”
鎏金殿门被内侍轻轻推开,寒风裹挟着雪沫子涌入,却被殿内暖融融的热气瞬间消融。陈煜珩身披一件银狐斗篷,身姿挺拔如松,踏入殿内时目光先落在龙椅旁相拥的两人身上,随即被地上跪着的身影吸引,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这是哪位?瞧着面生得很,莫不是萧兄新纳的美人儿?”
萧夙朝低头给澹台凝霜剥了颗蜜饯,含混不清地应了声:“嗯,刚封的淑妃。”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陈煜珩朗声笑起来,抬手拍了拍身后:“早听说萧后娘娘风华绝代,朕特意备了份薄礼。来人,把给皇后娘娘的见面礼呈上来。”
随侍的宸朝内侍立刻端着描金托盘上前,托盘上覆着明黄色的锦缎,掀开时,一对玻璃种的玉镯在暖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通透得像两汪凝冰,触手生凉却又隐隐透着暖意。
澹台凝霜抬眼瞥了一眼,指尖在萧夙朝手背上轻轻划了下,语气客气却疏离:“宸朝陛下有心了。”
陈煜珩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上官璃月,像是刚想起似的,故作惊讶地拍了拍额头:“哟,瞧朕这记性,倒忘了淑妃也在。”他目光扫过上官璃月身上那身素净的玄色宫装,漫不经心地对身后内侍道,“库房里还有匹流光锦,听说在你们这儿稀罕得很,就赏给淑妃吧,也算朕的一点心意。”
那流光锦是宸朝特产,锦面在不同光线下能映出七彩流光,确是难得的珍品。可落在此刻的情境里,却像是在刻意对比——给皇后的是价值连城的玉镯,给淑妃的不过是匹华而不实的锦缎,轻慢之意不言而喻。
上官璃月趴在地上,连抬头道谢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低低地叩首:“谢宸朝陛下恩典。”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麻木的恭顺。
萧夙朝目光落在地上的上官璃月身上,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挑剔:“淑妃刚入宫就这般不懂事?宸朝陛下赐了礼,连头都不肯抬一下,是觉得这流光锦入不了你的眼?”
上官璃月身子一僵,慌忙抬头叩首,额角磕在金砖上发出轻响:“臣妾不敢!谢宸朝陛下赏赐,谢陛下提点!”她脸颊泛着薄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陈煜珩在一旁看得有趣,端起内侍刚奉上的热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眼底却藏着几分看戏的笑意。这萧夙朝,分明是故意找茬给皇后看呢。
澹台凝霜窝在萧夙朝怀里,指尖捻着他衣襟上的玉带扣,看得正入神。地上那点窘迫与难堪,在她眼里不过是场无伤大雅的闹剧,唇角还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忽然,额头上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带着点不容错辨的提醒意味。澹台凝霜一愣,抬眼望向上方,眼底满是疑惑:“哥哥?”
萧夙朝垂眸看她,指尖还停留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眼底漾着点促狭的笑意,却故意板起脸,尾音微微上扬:“嗯?”
那一声“嗯”拖得长长的,带着点低哑的磁性,听不出是在问什么,却让澹台凝霜莫名觉得,自己方才那点看热闹的心思,怕是全被他瞧了去。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声音软下来:“干嘛敲我呀?”
萧夙朝捏了捏她的脸颊,转头又对上官璃月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宸朝陛下的礼,还不赶紧让人收下去?难不成要一直跪在这里碍眼?”
上官璃月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应着“是”,由内侍搀扶着退了出去,背影瞧着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陈煜珩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相拥的两人:“萧兄倒是会疼人,连自家皇后看戏都要管着?”
萧夙朝没接话,只低头望着怀里的人,眼底的冷意早已散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再调皮,晚上就罚你抄《女诫》。”
澹台凝霜吐了吐舌头,往他颈窝里钻了钻,声音闷闷的:“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