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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汗得胜归来之前,由拓跋燕回公主暂理朝政。”
“以安军心、抚百官、稳大都。”
话音刚落。
三人竟齐齐松了口气。
就像终于看到了一条能让自己活下去、不被他人压死的路。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三人连声应下:
“愿随国公之意!”
“请国公主持草诏!”
“我等附署就是!”
清国公点点头。
口中淡淡吐出一句:
“既然如此——便如此定了。”
火光在他脸上的明暗交替间跳动,他的神情像沉稳的老松,纹丝不动。
但下一瞬——
烛火亮了一刹那,照出清国公眼底深处一抹极隐、极淡、却压不住的笑意。
不是狂喜。
不是得意。
而是一种——
“棋落如算”后的冷笑。
他缓缓抬眼,似乎透过火光,看到了远在大都之外、那个真正布下此局的怪物般的谋士。
心底第一次毫不遮掩地承认:
——目的,达到了。
——且完全按照他预期的方式达到。
他甚至不敢确定:
这一刻究竟是自己在推动局势前行。
还是那位奇人透过他,推动整个大都朝局前行。
清国公心底掠过一丝冷意。
但脸上,仍是一片古老的宁静。
他站起身,环顾三人:
“诸位——随我去起草诏书吧。”
三名大臣连忙躬身:
“是!”
“愿随国公!”
“请国公带路!”
他们丝毫未察觉。
从他们踏入清国公府的那一刻起——
他们就已经不是权力的主宰。
而是三颗被人推来推去的棋子。
只是,他们永远不会意识到。
而清国公……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震动。
迈步走向厅外。
风雪正紧。
天地将变。
局势也将因这一道诏书——彻底倒向那位奇人所希望的方向。
……
大门被推开,又被缓缓带上。
门扇合拢时那轻微的“碰”声,在空荡的厅中显得格外清晰。
随后,是一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左司长的步伐沉稳而急促;
右司长脚步带着轻微的外八;
第三名大臣步伐虚浮,踩在青石地面上甚至有一点拖音。
清国公的脚步声最稳,落地极轻,却有一种压住其他所有声响的威势。
脚步声穿过廊道,越走越远。
直到再也听不见。
风从屋檐经过。
“呜——”
像某种压抑的嘶鸣。
正厅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
烛火轻轻摇着。
火苗向屏风方向挪动,又缓缓收回,仿佛意识到那里藏着一口尚未吐出的呼吸。
半刻后。
屏风后方,传来极轻的一声——
“呼——”
像是屏住太久的胸腔,终于不得不让空气冲出。
紧接着,是另一声。
比前一声更急。
更深。
更像是憋到极限后的喘息。
拓跋燕回缓缓伸出手,扶住屏风边缘。
手指微微发颤。
屏风轻轻晃了一下。
她站在那里,身体贴着暗纹木板,整个人像才从冰窟里被拽出来。
手心湿得厉害。
甚至能听见被汗水浸湿的棉线袖口轻轻摩擦皮肤的声音。
刚才那一场对话……
每一个字、每一丝起伏、每一次呼吸……
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真正等三人走远,等整个厅堂恢复空寂的时候——
她才忽然意识到:
成了。
那股不真实感,如同从胸口炸开。
化作狂乱的心跳,几乎让她无法站稳。
她缓缓从屏风后走出。
脚步虚浮,像踩在风上。
厅堂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