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天地的剑。
“萧……宁?”
那是一个小卒子的声音,极轻,几乎是呼吸般的呢喃。
可这一声,却像刀一样,划破了整片死寂。
所有人的心,都被这一声拉得一紧。
那小卒子呼吸急促,脑中闪过无数个记忆碎片。
那一年,昌南王夺储入京。
那一年,洛陵改元登基。
那一年,朝堂三党皆败,天子一言定乾坤。
——萧宁。
他记得那场传遍天下的册封诏。
记得那句“昌南王即帝位,赦天下”。
他更记得,那些在军中流传的闲言碎语——
“听说那位陛下年轻轻轻,曾是世上第一纨绔。”
“可听说他登基那日,群臣皆跪,三相低首。”
“那人,不是寻常的天子啊。”
那小卒子的喉咙微微颤抖。
“昌南王……萧宁?”
他声音越来越小,像是不敢让人听见。
可那名字一旦被念出,就再也收不回。
“皇……皇帝?”
他瞳孔骤缩,脸色在火光下猛地一白。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塌陷了。
火焰摇晃,耳边的风声也变得迟钝。
他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怎么可能?
这人,怎么可能是皇帝?
他……不是个普通的小卒吗?
不是那个曾与他们并肩杀敌、同饮烈酒、笑言“援军必至”的宁萧吗?
怎么会……
“皇……皇帝?”
他声音哆嗦,几乎说不出话。
脑子里像被雷劈中一般,所有的思绪都化成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看着那道立于火焰中的身影,嘴唇在微微发抖。
那双眼,明明与平日无异,却忽然让他觉得——
自己连抬头看都不配。
他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
胸口剧烈起伏,心跳声在耳中震得发疼。
“陛……陛下?”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一旦说出,就如同雷霆落地,震得整片营帐都轻轻一颤。
那小卒子愣住了。
他张着嘴,眼里全是惊惧与难以置信。
身边的战友瞪大了眼,看着他,嘴唇也在发抖。
有人呼吸急促,有人喉咙发紧。
那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停顿了。
风,从帐口吹入,带着一股冷冽的寒气。
火焰“啪”的一声炸裂,光影摇晃,在那少年的脸上拖出一抹凌厉的光。
没有人再说话。
没有人敢呼吸太重。
所有人,都被那两个字,钉死在原地。
——萧宁。
那是天子的名讳。
那是任何人都不敢直呼的名字。
可此刻,他们听见了。
从他自己口中,平静地说出。
没有宣告,没有威胁。
只是淡淡地陈述。
却比任何诏书都沉重。
那种沉重,像山一样,压在所有人心头。
他站在那儿,像是连天地都要为他让开一条路。
那小卒子的嘴仍在微微张着,脑中一片混乱。
他想起自己刚才的冷笑、疑语、怀疑。
每一句,都像刀子一般,在他心里划开血痕。
他想起自己方才还跟着人群起哄,冷言“皇族又怎样”,此刻只觉喉咙发苦,胃里一阵翻涌。
那是恐惧。
也是羞惭。
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再看那少年一眼。
那不是凡人该看的目光。
那是——帝王的眼。
火光映照下,萧宁的轮廓如刻。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既不怒,也不笑。
那种平静,比怒更可怕。
他仿佛在看一群命定的臣子。
在这风与火交织的夜里,北境的天,似乎忽然低了下来。
而那个人,立在其中。
一身尘土,一身风雪,却带着君临天下的威。
无人敢再言语。
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