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说我是无名小卒,但我起码,还能说出实话。”
帐内一片寂静。
这番话,让不少人微微抬头。
赵烈麾下的军士们,脸上的神情复杂到极点。
他们心中那股被压得死死的憋屈,似乎被这少年轻轻挑动了一下。
可随即,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他们清楚——
这只是徒劳。
赵烈帮他说过都不行,
更何况他?
韩守义会理他?
蒙尚元会替他主持?
这世道,哪轮得到一个无名卒开口?
赵烈的喉结微动,想说话,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宁萧的目光,仍旧平静。
他看着韩守义,淡淡道:
“韩将军,当日的赌约,军中众人皆在。”
“若说是儿戏之言,何以那时您要在众人面前,立下誓言?”
“您说,若援军不能及时至,宁某之首可斩。”
“如今援军已到,平阳未陷。”
“若论成败,您该如何自处?”
韩守义的神情,终于变了。
他眯起眼,面上仍带着笑,却笑意全无温度。
“呵。”他冷声一笑,语气淡淡:“小兄弟,你还真当那场赌,是军令状不成?”
他缓缓迈步,眼神俯瞰般扫向宁萧。
“赌约?字据呢?”
“你有文书为凭?”
“那不过是战时闲言,逗你取乐罢了。你也信?”
他语气越发轻蔑,最后一句几乎带着笑:
“你若真信,那我还真得佩服——北境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头一次见这般认真的小卒。”
帐中传来零星笑声。
那笑声不大,却极刺耳。
赵烈的拳头在颤。
他死死盯着韩守义,额角青筋绷得发紧。
而宁萧的神色,却丝毫未变。
他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
“哦?若是玩笑,那韩将军当日煽动众人时,为何面色煞白,亲口言‘以性命为证’?”
“玩笑,也能以命起誓?”
这话一出,韩守义的笑意,僵了半瞬。
他脸色阴沉下去,缓缓抬头。
“你一个小卒,懂什么叫军中纪律?”
他语调骤冷,带着几分威压。
“你知道此刻质问将官,是何罪?”
宁萧不答。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干净,沉着,却让人有种被逼到角落的错觉。
空气,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终于意识到——
这少年不是冲动。
他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们仍旧不明白,他到底凭什么能赢。
赵烈都不行,他凭什么?
赵烈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他想阻止,却又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那少年身上,有种他年轻时早已被磨尽的狠劲。
他忽然发现——
宁萧站出来的那一刻,
帐中压抑到极致的空气,好像终于有了裂痕。
裂得很细。
但确实在裂。
——哪怕这裂口,还不够翻盘。
火光摇曳。
宁萧的影子映在地上,笔直而静。
所有人都在看他。
有的人不屑。
有的人不信。
也有人,在心底某处,被轻轻震了一下。
赵烈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热。
他没说话,只是暗暗握紧了拳。
这一刻,整个北境军帐,风声寂绝,
火光在跳,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
正在缓缓聚起——
那是一种将死之地里,重新燃起的气息。
火焰轻轻跳动,映着宁萧那双冷静而澄澈的眼。
没人说话。
就连韩守义,也在那一刻微微收了笑,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戒意。
赵烈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却忽然静了下来。
他望着眼前的少年,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像是被压在泥底的火种,终于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