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那后日如何立军纪?如何保圣驾?如何令诸营效命?”
他语气虽不及许居正沉稳,但言辞更为犀利,仿佛字字都是为了“正军纲、肃律纪”而来。
“臣也请陛下治蒙尚元之罪。”
二人接连出列,朝中顿时响起窸窣之声,不少清流中人已察觉了这股风向,纷纷露出警惕之色。
而魏瑞——那位新任中相,此刻也终于沉下脸来。
他本不愿出声,本也知蒙尚元确为忠将,且为清流所倚赖之人,可眼下的情势……他亦不能不顾。
若天子今日真的护短,那只怕他这个新上任的“魏中相”,第一个就要被推到风口浪尖。
“大相与左相虽是清流,我也已升任中相,可若陛下名声出了问题,我等这清流三相,怕是明日就会被骂为‘谗佞之流’,一纸毁名。”
想到此处,他也无再迟疑。
当即步出班列,深吸口气,拱手沉声道:
“臣魏瑞,请陛下斟酌大义。”
“蒙尚元身为禁军要职,所犯之事,触犯宫禁,动手上官,倘若不治,当何以服人?”
“臣知他曾有功、今亦无大恶,可身为军伍之人,纲纪不能废。”
“臣请陛下——依律施刑,勿使私情坏大义。”
此言一出,太和殿中再无清流官员站得住脚。
一时间,几名尚犹豫的清流属官纷纷低下头去,默然不语,而那位刑部尚书则迟疑片刻,最终亦拱手附议。
“臣等亦请陛下依法施政,不偏不私,谨守天衡。”
堂内局势,如江水推潮,汹涌而起。
王擎重目光微动,看了清流诸人一眼,唇角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请陛下治蒙尚元之罪。”他心中低语。
这一次,不只是新党在请,连清流也随之而上,天子若再不顺势而为,只怕连刚树起的声望都要跌落谷底。
蒙尚元则站在堂中,始终没有动作。
他听见了。
他当然听见了。
可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
他依旧站着,像一棵被风雪围剿却不愿弯腰的老松,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明白,这一刻,天子虽曾为他撑腰,可若真要保他,也需一个“台阶”。
这“台阶”从何来?
——便从这请罪而起。
“若此罪,能保天子之清名、护圣上之声望,”
他低下眼,轻声自语,“那我,受之又何妨?”
殿中钟声再度响起,远远传来巳初时辰的更换之音。
太和殿金砖上,光影微移。
高座之上,萧宁依旧未动,只是微微抬起眼,看着面前这群恭敬列班的大臣们,一字未言,神情未变。
可那眼神之中,却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意。
就在这寂静如冰的太和殿中,一道身影却悄然动了动。
那是站在清流一列最前方的郭仪。
他垂着眼,袖中双手微微颤抖,却始终未曾上前。
他的心情,从未像此刻这般复杂。
“昌南王党”——
这四个字从陛下口中说出时,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震惊,而是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一名帝王,在朝堂之上,自揭旧日派系之属,不管动机为何,在郭仪这样一位老臣眼中,都是极为不妥的事。
“明君当为天下而立,而非私门而立。”
“若陛下今日为一将一言,便自陈党羽,将此人护下——那明日、后日,又当如何自处?”
郭仪很清楚蒙尚元是怎样的人。
他见过这位旧日禁军大统领在雪夜里只身夜巡,也听闻他在陛下初至东都之际,暗中护驾、屡立微功。
论忠心,蒙尚元无人可疑;
论军功,他也实属可敬。
可偏偏,今日之事,是他动手在前,错在不争的明面上。
“陛下若今日也护得住他,便难保朝臣之心不动摇,朝纲之正不撼动。”
郭仪眉头紧锁,一只手在袖中缓缓握紧。
他在等,等陛下自己明断,不必他多言。
可随着时间流逝,萧宁却依旧未曾开口,而朝堂上的气氛却已渐渐向“护私”“徇情”的质疑氛围倾斜。
更令他心惊的是,许居正、霍纲已然出列,连魏瑞也都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