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头的重压,却迟迟未退。
风,忽然吹了。
是春日微风。
原本该是最温和、最柔软的风。
可当这微风掠过剑台之上那道身影时——
萧宁的身躯,竟微微一晃。
众人心头一震。
他站着的那一方台地,早已碎裂。
地面之上,斑斑血迹,已染透石缝,汇聚成一方殷红血潭。
血从他身上流下,从指尖、肩头、腰侧、背脊处滴落,落在他脚下,化作一圈又一圈猩红的印痕。
他的战袍已几近报废,破碎不堪,血与灰尘交织,仿若残旗。
而他那双手,早已血肉模糊,连握剑的虎口都已裂开,隐约可见森白的骨痕。
可他仍在站着。
风吹来。
战袍猎猎作响。
然而——
就是这般和煦的风,吹拂他遍体鳞伤的身躯时,竟令他踉跄一歪!
“陛下!!!”
观台之上,一道惊呼脱口而出!
那是长孙川!
她本能地起身,伸出手臂,仿佛想要隔空扶住那将要倒下的身影!
台上的萧宁,身形一颤。
他下意识地提气稳身,可胸膛却是一阵剧烈的收缩,五脏几乎翻江倒海!
“咳——!!”
他猛地低咳一声,喉头涌上一股浓郁腥甜,强行咽下!
可眼前已是一阵阵发黑!
脚步一虚!
他身形猛然前倾!
就在此刻!
“锵——!”
长剑骤然扎入碎裂的地面!
他用剑!
硬生生刺进地砖!
那柄陪他征战至今的长剑,虽然剑身早已崩裂出密密麻麻的纹痕,锋芒不再。
可此刻——
它是他最后的依靠!
他握住剑柄,单膝微屈,重心压低,用剑支撑!
整个人,才终于稳住!
站住了!
那一刻,天地死寂。
万众震惊!
“他……连风都能吹倒了吗?”
“他伤到这般地步了?”
“不……他不能再战了……”
“别再打了啊,陛下!!”
百姓之中,已有人忍不住落泪!
是年迈的老农。
是背着孩子的妇人。
是曾被天灾救助过的民户。
他们看着那一道血人般的身影,哪怕站着,却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
“别再打了啊……”
“别让他再战了……”
“这不是比剑,是拿命换国运啊……”
“陛下!!!”
许居正怒吼一声,泪如泉涌。
他双手紧紧扣着栏杆,咬牙切齿,眼神痛彻心扉!
“停下啊!!”
“够了!!!”
“你已经……做到极限了!!”
霍纲低头,拳头死死砸在栏边!
鲜血顺指缝而出,却无人注意!
“他是皇帝啊!”
“不是战奴!!”
“为何要承受这等非人之苦?!!”
郭仪站得笔直。
老脸铁青,双目血红。
他望着台上,眼神深沉,忽而轻声开口。
“他若倒。”
“大尧将亡。”
“所以——”
“他不能倒。”
卫清挽跪坐于观台之下,泪眼婆娑,唇角颤抖。
她见到了。
夫君握剑刺地的手在颤。
他的膝盖,已然在发软。
可他还是撑住了。
她的心在滴血。
“夫君……”
她轻声唤了一句。
“你不必如此。”
“我不想你赢。”
“我只想你活……”
她再也忍不住,闭上双眼,泪如雨下!
香山七子,早已跪地不起!
元无忌猛地将头叩地,嘶吼一声!
“我等无能!!”
“竟要陛下……以血肉之躯为我等争威立国!!”
长孙川泪流满面,一遍遍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