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汝南王忽然睁眼,目光悠悠看向她。
那是一种温和中藏着锋利的眼神,像是一柄浸在水中的刀,永远不出鞘,却随时能杀人。
“你说的也有理。”他缓缓道,“但我这位‘哥哥’,还未闹得够呢。”
他手一扬,拨起一串水珠,轻声道:“要让人乱,就得乱到极致;要让人绝望,就得绝望到骨子里。”
“他还未彻底翻脸自立,还未亲手割下那些朝臣、百姓的希望。”
“等他做尽恶事、辱尽士子、失尽民心之时……”
他顿了顿,唇角浮起一抹森冷而优雅的笑意:
“那时,本王再出。”
“彼时之我——便是救世之君。”
墨染听得心头一震,一时间不知该惊还是该叹。
她跟随汝南王多年,从未低估过这位王爷的沉稳与野心,但此刻才真正明白:他从未想过与谁分享皇位——他的每一局,都是为了“孤立众人,成就自己”。
“王爷当真不愧是汝南之龙。”墨染赞叹道。“这一局,真妙啊!”
“那淮北王天天下棋,天生好棋,甚至每天都在下棋,最终还是输给了王爷!”
夜已深,风过云疏。
汝南王半倚石枕,眼目微阖,面上带着一抹温雅的笑意。
水声潺潺中,墨染跪在池边,双手娴熟地替他搓背。
她素手轻柔,语气却带着笑意:
“王爷今日这一局,实在漂亮极了。”
“只一剑未出,便让那淮北王从‘民心所向’,变作‘众矢之的’。”
“从人人敬仰的大尧贤王,变作跋扈冷酷的乱臣贼子。”
她轻轻一笑,眼神中满是佩服与敬仰:
“臣女敢断言,如今洛陵百姓皆已失望至极,而朝堂之上的那一众投机之臣,怕也悔得肠子都青了。”
“再过两日,只要王爷轻启帘帐,轻吐一语,便可成就‘救世之名’。”
汝南王闻言,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仍是那副含笑不语的模样。
他不说话,墨染却已然知他意图,继续道:
“王爷安排付长功入局,真是妙到极致。”
“那淮北王本就是个最在乎‘名声’的人,被这等‘高手背叛’,百姓面前丢尽颜面,又无力反驳,简直比真剑败北还难堪。”
“而更妙的是,付长功确实有‘天机榜第十’的实力。”
“这就使得,整个陷阱,没有一丝破绽。”
“即便他逃脱,世人也不会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只会觉得——他是临阵胆怯。”
“而所有骂名、耻辱、嘲讽,全都会砸在那淮北王的头上。”
听到这里,汝南王终于轻笑了一声。
“不错。”
“真正的杀局,向来不是用刀剑,而是用‘人心’。”
他缓缓起身,墨染立刻替他披上锦袍。
汝南王走出水池,步伐稳健,目光幽深地望向园外远处。
“当世人皆言,淮北王是大尧新主之选,我便知,要取其位,不能强行推倒,而是要让他自己倒下。”
“倒得彻底,倒得无可辩驳。”
墨染将手巾奉上,低声道:“王爷让他在局中越走越深,从百姓请愿、万民书、入主朝堂,一步步推上神坛。”
“而后,再让他亲自走下神坛。”
“是他亲口说割地,是他亲手杀百姓,是他兵围朝臣,是他让‘大尧新主’这个身份彻底崩塌。”
“王爷只需在一旁观棋,就能收下整盘胜局。”
“我王之智,万古无一。”
她语气清冷却虔诚,仿佛真将汝南王奉作天命之主。
汝南王听得神情淡然,却缓缓道:
“这一步,最难之处,不在淮北王。”
“而在那位‘真正的主角’。”
他目光轻轻一斜,意味深长。
墨染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微笑道:
“王爷是说昌南王萧宁。”
“他若归来得早,此局便难推。”
“可王爷早有安排,派出七位高手,遍布北境,只为拖延其归京之路。”
“以天人手段困之、阻之,便是为王爷争下这三日。”
“如今看来——成效极佳。”
汝南王负手踱步,袍角曳地,声如风落。
“我那位皇弟……藏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