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之内,几人神色微动。
先前,他们虽已对庄奎刮目相看,却也未曾真心托付。
可如今敌军压境,十三万铁骑南下,局势之危,非同以往。
能在途中过眼便窥破他们布防之人,若不能再用,只怕真要困死洛陵。
霍纲沉声道:“许公言之有理。洛陵能否存亡,今日起,已与庄奎紧紧相系。”
魏瑞轻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气氛沉重如山,烛火摇曳,映出众人脸上或凝重、或忧虑的神色。
就在这沉寂的气氛里,檐铃又被风吹动,叮咚作响,似在提醒:风暴,已至门前。
——
城中,很快传开消息:中山王举兵十三万,浩浩荡荡,直逼洛陵。
坊市间人心惶惶,百姓夜不能寐。
酒肆茶楼中,议论纷纷。
有人面色苍白,低声道:“十三万兵马啊……这洛陵,守得住么?”有人愤然反驳:“大尧城池巍然,岂会轻易沦陷!”
也有人摇头:“若陛下不回援,怕是……”
忧声叠起,市井喧哗,城池之上,风声更急。
城楼高处,守军执戈而立,眼望北方尘烟滚滚,心弦俱紧。
鼓角未鸣,战意却已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股窒息的压迫。
洛陵,这座千年帝都,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真正的危机。
而议事厅内,许居正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底喃喃:
“萧宁……陛下,你北征未返,洛陵……唯有我等死守。”
他缓缓睁眼,目光如铁,落在案上地图之上,声如雷霆:
“召庄奎入府,共议城防!”
洛陵的夜,阴云密布。
议事厅中灯火通明,烛光摇曳,将众臣的影子拉得修长而扭曲。案上铺着一幅洛陵至中山的军略图,几枚铜筹压在其上,映着红烛之光,仿佛一片暗血淋漓。
庄奎推门而入。
他一身铁甲未解,靴履上还沾着尘土,面容冷峻,眉目间透着肃杀的气息。众人齐齐转首,目光纷纷投向他。
许居正深吸一口气,起身相迎,拱手沉声道:“庄尚书,你可听闻叛军之势?”
庄奎走至案前,扫了一眼图上诸城关隘,眉头紧蹙,声音低沉而沉稳:“十三万,声势如潮。此战……非同小可。”
霍纲沉声道:“如今洛陵可调之兵,合共不过三万余。虽内紧外松,可敌军既已压境,三万守军如何挡住十数万铁流?”
魏瑞面色发白,冷汗自鬓间滑落:“临州军原本是京畿门户,如今大半调往北境,留守者寥寥。叛军一旦逼近,洛陵……能守几日?”
议事厅中一阵沉默,只有烛火劈啪作响。
庄奎抬手,指向地图。手指一路自北方按下,停在清河、涿溪一带,声音冷硬如铁:“叛军已连破两城。一路南下,锐不可当。若再不设法消耗,他们抵达洛陵时,仍将保持十余万之势。”
许居正神色沉重,拈须良久,缓缓点头:“正是此理。”
霍纲眉目一寒:“可如今,我们手里能动用的,唯有这三万守军。若要派兵阻截,恐怕还未见敌锋,就已被撕碎。”
庄奎沉声道:“所以……只能死守洛陵。”
厅堂骤然一静。
庄奎的话,像一口重锤砸下,压得众人心口发沉。
魏瑞神色惨白,喃喃道:“死守……若敌军围城,断粮绝水,三万兵丁,百万百姓……如何支撑?”
庄奎直直看着他,目光冷如刀锋:“不守,便是亡国。守,尚有一线生机。”
郭仪长叹一声,袖中手指却紧紧攥住:“三万对十三万,若非绝境,谁愿背水?”
许居正缓缓抬首,眼神如铁,沉声开口:“庄奎所言极是。守,虽九死一生,却尚有望。弃,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指着地图,手指在洛陵之外的一城一地缓缓划过:“但愿沿途诸城,能多拖住叛军几日,消耗他们一些兵力。哪怕只是千余人,万余人,都是我洛陵的生机。”
霍纲低声冷笑,带着一抹自嘲:“清河不过半日陷落,涿溪更是直接开门投降。许公,你真觉得其余城池,能抵挡叛军?”
厅内空气更沉重了,连烛火都似被压得暗了几分。
庄奎忽然开口,声音铿锵:“城池守不住,不怪他们。十三万大军压境,任何小城都不堪重负。但正因如此,洛陵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