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自己对中山王的了解也仅限于传闻——确实,从小到大,中山王就表现得荒唐无度,毫无建树。
但……
王爷的直觉向来敏锐,若他如此谨慎地提防这个弟弟,难道……
墨染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忽然开口道:
“王爷,属下有个疑问。若中山王真是在伪装,那他为何要伪装这么多年?而且,他若真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为何至今连一丝端倪都未曾露出?”
汝南王听后,轻轻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伪装得太逼真,往往意味着他要的更多。”
他顿了顿,神色渐渐变得冷冽:“或者说……他要的,是最后一刻出手,一举翻盘。”
墨染倒吸一口凉气。
他并非愚钝之人,相反,他是汝南王最得力的心腹,许多事情一旦点破,他瞬间就能推演出背后的可怕含义。
若中山王真的一直在伪装,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整个朝堂、整个天下都以为他是个无能纨绔时,他才是真正隐藏最深的人!
墨染的神色终于变了,低声道:“王爷……您的意思是……?”
汝南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眯着眼,缓缓说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墨染默然不语。
汝南王轻轻放下茶盏,冷冷道:“有些人,太聪明,反而难成大事。”
“比如淮北王,他野心昭然若揭,满朝皆知,他以为自己是狼,可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只被猎人牢牢盯住的猎物罢了。”
“可中山王不同。”汝南王的语气越发深沉。
“这么多年,他在朝堂上的形象,几乎完美地避开了一切风口浪尖,不论皇帝如何更替,朝堂如何变幻,他永远都只是一个纨绔、一个无关大局的闲散王爷。”
汝南王眼神锋利:“可你想过没有,一个真正的纨绔,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他又如何在这乱世之中安然无恙?”
墨染彻底愣住了。
的确,这才是最匪夷所思的地方。
这天下,多少权贵因站错队而被满门抄斩?多少王公贵胄被牵连流放,最终死在了荒凉之地?
可中山王萧衡,竟能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之中,安然度过这么多年!
仅凭“无能”二字,真的能解释得通吗?
汝南王的眼神愈发深邃,低声道:“越是看似无害的人,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墨染沉默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王爷会如此忌惮中山王。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那个整日游手好闲、沉迷斗鸡走狗的王爷,可能是整个大尧最深不可测的人之一。
良久,墨染轻轻吐了口气,道:“王爷,若他真是如此……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汝南王微微一笑,淡淡道:“静观其变。”
他看向窗外,目光幽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但愿我那弟弟,真如他表现得那般愚蠢吧……”
“至少,这次这件事上,不要出来捣乱才好。就这么一直静静的静静的,纨绔下去吧……”
晨曦初露,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洛陵城的城门静静矗立,厚重的城墙上镶嵌着道道刀剑斧痕,见证着大尧国风雨飘摇的岁月。
城门紧闭了一整夜,而在今日清晨,随着晨曦洒落,一声悠长的号角在城头响起——
咚——!咚——!
守门的士兵站得笔直,随着号角声落下,一名身披甲胄的城门官缓缓举手,下令道:“开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伴随着吱呀呀的摩擦声,一缕清晨的冷风从城外灌入,将城内的空气吹得微微浮动。
洛陵城的一天,开始了。
城门大开后,最先入城的,是挑着担子的农户。
他们穿着粗布麻衣,脸上带着晨露未退的寒意,步伐匆忙地赶着进城。
扁担上挂着的箩筐里装着新采摘的蔬菜,还有些人挑着几只活鸡,鸡笼里传来咯咯的叫声。
“快快快,今儿个进城早点,把菜卖了还能多赚几个铜板!”
“别挤别挤,哎哟,你踩到我了!”
“昨夜下了点露水,菜叶上带水,今早卖相好!”
小贩们一路嘀嘀咕咕,急匆匆往城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