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湘云只顾着趴在桌子上笑,不往下联诗,还推推她,“你继续往下接啊?怎么,你竟也有江郎才尽的时候了?”
湘云摆摆手,笑着说道:“我这不像是在作诗,倒像是在抢命一样。”
众人一想,确是这般,也不由地大笑起来。
探春笑了一会儿,“谁来结个尾?现在还没收住呢?”
李纹:“欲志今朝乐,”
李绮:“凭诗祝舜尧。”
李纨点头,“只需最后抬升一下,这两句虽简单,倒也可以了,再多就累赘了。”
“刚数了一下,属湘云的最多,看来是那块鹿肉的功劳了。”
众人听得大笑,“看来刚才确实没白吃了它,现在果真变成了锦心绣口、满腹才华。”
她们玩笑之际,探春悄悄点了点纸上的某个名字,李纨会意,“细细看去,众人都作得不错,只有宝玉又落了第!”
宝玉央告道:“我原本就不擅长这个联句,宽待我一回吧?”
李纨摇头,“没有次次都宽待你的道理。”
“上次诗社不告而退,叫我们白等了你半天,刚才罚了你扫屋子没多久,怎么好又担待你一回?”
“今日必定要罚你的,我才看见栊翠庵的红梅有趣,想要折一支来插瓶,但又不喜妙玉为人,懒得跟她打交道。”
“如今就罚你去取一支来,叫我们好好赏玩一回。”
探春满意得点头,“罚得好,又雅致又有趣儿。”
宝玉听见这个惩罚,不悲反喜,忙不迭答应下来了,正要撒腿往外去呢。
就被黛玉等人拦下来,“还是喝一杯暖酒再去,省得冻到了。”
湘云:“现在喝了我们的酒,若是待会儿取不来的话,就加倍罚你。”
等着宝玉去了,几位姐妹还在商议着怎么围绕着红梅作诗呢。
湘云:“你们磨磨唧唧的,我先做一首。”
宝钗连忙拦住,“不许你再作诗,不然只你自己玩得尽兴,别人倒觉得没有意思。”
“还是叫联诗少的邢妹妹和李家两位妹妹作吧?”
自家三占二的话,有些不太好,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如让出一份儿去。
李纨:“绮儿也不太会,还是叫琴妹妹作吧!”
没过多久,宝玉就扛着一枝红梅兴冲冲地跑回来。
只见那梅花,色如胭脂,香似兰蕙,花旁还有遒劲沧桑的枝干衬托,又疏密有致,把那股子傲骨凌霜的姿态,彰显得淋漓尽致。
众人又催着她们三人和宝玉作诗,还未赏看时,就听说贾母往这边儿来了。
迎出去的时候,就见贾母围着紫貂大斗篷,带着灰鼠暖兜,坐着小竹轿子过来。
还朝李纨她们说道:“快待在那里,别往台阶
“我瞒着你太太和凤丫头偷偷过来的,玩一会子就回去了,别叫告诉她们,白折腾她们一顿。”
李纨扶着她下来,“早知道您这般有兴致,我们就定得近些。现在大雪天的,叫您跑得这么老远。”
贾母:“不碍事,我坐这个!”
“又轻便又安全,我早想好了的,才不会自己踩雪折腾呢。”
刚一进去,就见到屋子里的寒梅,“大雪天里赏这个,确实有趣,我也算是来着了。”
李纨叫人把自己坐的狼皮褥子拿来,给贾母铺在位子上,“刚才她们还做了咏叹红梅的诗,待会儿您听听可还入耳?”
贾母接过她递来的杯子,把酒喝光后,“如此说来,我到的正正好儿?叫她们念来,我也熏染熏染。”
“那盘子里都有什么?我尝尝你们的好东西。”
“有糟鹌鹑、蒸的荔浦芋头、栗子糕,这几样是热的;还有朱橘和黄橙这些,是凉的。”
“撕下些鹌鹑的腿子肉来吧,再给我撷几块芋头。”
见着李纨要洗手自己来,贾母拦住,“只管玩你们的去,我有丫鬟们伺候呢,亏不到我。”
宝玉等人念完了自己作的诗,贾母听着那些“魂”、“血”、“恨”、“离尘”的字眼,实在喜欢不起来。
就笑着说道:“这些我只能听听,不如做些灯谜出来,大家一起猜猜,岂不更是有趣儿?”
众人答应了,贾母又道:“这里在水边儿,到底潮湿些,不如跟我一道儿去你们四妹妹那里瞧画儿?”
李纨:“怕是还得一段时间,约摸明年端阳就差不多了。”
贾母:“这还了得,她比盖这园子花费的功夫还多!”
众人跟着贾母到了惜春那里,她听说要看画,只能无奈笑道:“现在天气冷了,颜料凝滞的很,怕画出来不好看,已经收起来了。”
贾母正欲催着她别偷懒,赶紧画的时候,就见王熙凤从外面摇摇晃晃地踩着雪过来了。
见她如此殷勤,贾母脸上带了些许笑意,“我不叫人告诉你们,有心放你们一天假歇息歇息的,不想竟找到了这里来。”
王熙凤:“嗐,老祖宗还说呢,我去您院里,见没人正诧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