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枯瘦如柴的汉子,双手颤抖地捧着滚烫的粥碗,老泪纵横。
他顾不得烫,贪婪地小口啜吸着米汤,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
年轻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将碗沿凑到怀中婴儿的嘴边,用指尖沾着米汤,一点点抹进孩子嗷嗷待哺的小嘴里。
几个半大的孩子,捧着碗蹲在角落,狼吞虎咽,烫得直吐舌头也舍不得停下,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活气。
“慢点喝,别烫着。”
千总胡永胜看着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少年,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粥,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少年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米粒,含糊不清地说:
“谢谢军爷赏粥.”
李老歪站在城楼上,看着那望不到头的难民潮,只觉得头皮发麻。
涌来的灾民越来越多,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虽然每天只放一碗稀粥吊命,但县里和军中的存粮都已经快见了底。
负责管粮的县丞更是天天派人来催,希望李老歪停止施粥。
可李老歪却摇了摇头,他派去保宁府求粮的信使应该快回来了,一切听大帅做主。
果然,信使晚上就抵达了江油县,并敲开了城门。
“李头儿,曾知府已经派了车队,三万石粮食不日便到。”
“大帅说了,粮食保宁府有的是,先把人救活再说。”
“成都府的那帮官绅不肯赈济,他们屯的粮,迟早都是咱们的!”
“大帅让你尽管收人,粮不够就再报,保宁府立马调过去!”
李老歪愣了愣,随即狠狠拍了拍大腿,他心里门儿清,大帅肯定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可他却不知道,江瀚此时也正在发愁。
虽然在他的带领下,保宁府顺利扛过了洪峰,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水灾,把他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全给打乱了。
按江瀚原本的设想,七八月秋收之后,他就会立刻朝东边的夔州府,和南边的顺庆府、潼川州用兵。
但现在,他只能暂时以救灾和恢复生产为重。
“罢了。”
江瀚揉了揉眉心,对身边的千总曹二叹了口气,
“救灾要紧,打仗的事,先往后推推。”
可令江瀚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边在拼了命地救灾。
而成都府那边,却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
时值七月,酷暑难当。
肆虐成都府各地的洪水刚刚退去,留下了满目疮痍和奄奄一息的灾民。
田地尽毁,房屋倒塌,饥饿和疫病的阴影笼罩着灾区里的每一个村庄。
侥幸活下来的人们,正挣扎在生死线上,用树皮草根勉强果腹。
百姓们眼巴巴地盼着官府能施以援手,哪怕只是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听人说,龙安府和保宁府的贼人都在拼了命的救灾,朝廷就算不管洪水,可灾后总得派人赈济一二吧?
可他们等来的却不是救济,而是一道道催命的枷锁。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