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覃子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就在这嘈杂混乱的场景下,人悄悄的接近小覃子,低头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小覃子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却“铮”
地一声响动!
他瞳孔猛地一缩!
上一次梁大人背后刺青那条线索的查办不力,最终闹得人尽皆知,令他在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那挫败感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
这一次,那图案诡异神秘的蛇纹水波刺青刚一拓印下来,他便如同嗅到血腥的猎犬,将所有精力、所有人脉都倾注其上!
这扬州城的水下势力,就没有他花大代价撬不开的嘴、挖不出来的消息!
一天,仅仅一天,他便拼死拼活顺着那蛇纹刺青的隐秘关联,一路追索,最终所有的蛛丝马迹,竟匪夷所思地指向了扬州城西五十里外一处据说新近现的“小铁矿脉”
!
一个新现的铁矿?!
可民间铁器作坊也用不着如此庞大且有组织的开采,更不可能养得起那么多悍不畏死的刺客!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小覃子的脑海:假币!
那分量轻飘、内含杂质的假钱,不正需要大量易于获取又廉价的原料来填充吗?
一个未上报工部、不受朝廷监管的私矿,简直就是铸造假币的绝佳源头!
想到此处,小覃子再不敢耽搁,悄无声息地挤出人群,施展轻功,如一道融入夜色的青烟,飞向薛宅掠去。
薛宅内院,薛煌持一柄折扇,身子悠闲的躺在一把贵妃椅上,脸色看着苍白,但其实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了。
小覃子无声地滑跪在院内不断摇晃的贵妃前,气息微喘,双手奉上那份拓印着蛇纹刺青的宣纸,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丝邀功赎罪的意味,“大人!
属下日夜追查,有眉目了!
此刺青所属,是一股盘踞在西郊五十里外、名为‘黑水寨’的悍匪群!
他们明里占山为王,暗地里却把守着一处秘密矿洞!
最关键的是,坊间传闻那矿洞新开不久,出产一种质地特殊、类似铁渣矿的‘劣矿’!”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薛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属下大胆揣测!
那些新崭假钱分量奇轻,材质不正,极可能就是以此矿渣掺和劣质铜料炼制而成!
那矿洞……恐怕就是那假钱的老巢和贼匪的大本营!”
“私矿?”
薛煌眸光一凝,接过那张拓印纸,指尖在冰冷的墨色蛇纹上划过。
假币、私铸、豢养死士、组织刺杀、新矿……如此庞大的一个链条,竟就在天子脚下、他的眼皮底下运转!
他从未听闻过扬州境内有新矿脉由工部主持开采!
这等动摇国本、祸乱民生之事,岂是寻常山匪能做、敢做的?!
“既然如此,那便拿我的令牌去通知扬州知府。”
薛煌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伐之气。
“扬州知府?”
小覃子语气中染上了几分不解。
“让扬州知府调兵支援。”
薛煌手中展开的折扇合起放在一旁,就要起身,“立刻给本座更衣!
备马!”
“大人!”
小覃子急得直接站了起来,双手向上托举做出一副搀扶的姿态,“可是您身上的伤!
经不起颠簸!”
薛煌脚步顿住,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点伤,死不了。”
他声音依旧冷硬,却在掠过她脖颈伤痕时放缓了一丝,“事关假钱源头,更牵涉行刺的凶徒,此贼巢不除,扬州永无宁日,哪怕日后重回京都,扬州这边也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他对着小覃子下令,“你持本座内卫腰牌,即刻去府衙调兵!
传本座令谕,扬州卫步卒三百,三刻钟内务必在西郊官道十里亭集结待命!
告诉知府齐源,若误了时辰,提头来见!”
“遵命!”
小覃子精神一振,知道这是主子给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也是要动真格了。
他身影一闪消失。
“至于你…”
薛煌的目光转向身处在明处的影卫,“去一趟扬州城的衙门,让陆棉棉一并赶到矿脉现场。
这样的场面他要让她亲眼见到。”
“是。”
影卫领命走出薛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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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山野,夜幕低垂。
官道尽头十里亭处,火把如龙。
三百名扬州卫兵在昏暗的火光下肃立,铁甲在夜风中摩擦出低沉的声响,小覃子持着那代表天子近臣无上权柄的内卫腰牌站在薛煌身侧。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沉寂。
薛煌身披玄色大氅,在陆棉棉及数名精干影卫的簇拥下,策马而至。
他面色苍白依旧,但腰杆挺得笔直,那股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