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点射声开始在联军阵地各处响起。
大多是重机枪或步枪发出的短促试射,盲目的在厚重的烟雾中寻找着那无形的敌人。
冲锋号仍在凄厉地呼啸,一声紧似一声,如同无形的绞索缠绕在每一个守军士兵的脖子上。
此刻的平河紧贴着一段被炸塌的铁丝网立柱形成的低矮掩体,冰冷的眼神透过烟雾和晨光的稀薄混合体,死死锁定左前方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射击口。
那里刚刚冒出了机枪射击的火光,位置清晰地烙印在他脑中。
他身后的侦查支队战士分散隐蔽,两人为一组,交替掩护前进。
他们对这片早已被反复侦察过的地形了如指掌。
听到联军阵地零星、迟疑的枪声,平河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对手陷入被动、盲目的消耗和紧张。
一个身影飞快地从侧翼移动到他身边,是分队里的尖兵小刘,动作如同灵猫。
“支队长,七点钟方向,浅坑,有声音!至少两个,像是布伦轻机枪组。”
小刘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流擦过喉咙。
平河立刻打出一串复杂的手语。
两个侦查支队战士无声地点点头,如鬼魅般匍匐而出,向着小刘指示的方向潜去。
他们不需要言语交流,每个手势的含义都刻在骨子里。
紧接着,前方烟雾中传来一阵紧张急促的英语对话和拉动枪栓的咔嗒声!
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刺耳,位置暴露了!
平河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冲锋枪举过头顶,手指狠狠扣下扳机!
“哒哒哒哒哒——!!”
一串迅猛的长点射如同炸响的鞭炮,刺耳的枪声在浓雾中疯狂扩散!
灼热的子弹雨点般泼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不是为了杀伤,而是制造混乱,加深恐慌!
其他侦查支队战士瞬间领会意图,立刻向四面八方可能藏有敌人的位置猛烈开火!
一时间,冲锋枪的咆哮声在富平里前沿炸开!
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在烟雾和混乱的掩护下,枪声从各个方向响起,给守军造成四面八方皆是敌人的错觉!
“杀——!”
平河身旁的一个大个子战士猛地怒吼一声,声音洪亮粗犷,带着刻意的狂野。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佯攻增添真实的冲击感。
“杀啊——!”
其他战士也相继爆发出短促而狂放的吼声,声音交织在激烈的枪声和弥漫的烟雾中,营造出远比实际规模更凶猛的进攻气势!
同时,他们并未冒进,而是依靠掩体,极其熟练地进行着交替射击和掩护移动,弹壳叮叮当当落在冰冷的土地上。
与此同时,联军防线后方稍远的一处掩体下
一群英军士兵挤在一个相对隐蔽的掩体里。
他们是作为预备队的,但前线传来的号音、枪声和喊杀声依旧清晰可闻。
年轻的下士汤米埃文斯蜷缩在角落里。
他连续值了三夜岗,每一次炮响和号角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几乎没合过眼。
此刻,前线剧烈的枪声再次响起,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牙齿在防毒面具后格格打战。
“省点力气,小子。”
旁边的一个来自利物浦的坦克兵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般说道。
他用肮脏的袖子擦了擦布满灰尘的防毒面具镜片,浑浊的眼神看向远方烟雾升腾的方向。
“听枪声,大部分是他们的冲锋枪,零星有咱们的还击。
跟昨天…前晚…大前天一样。
该死的,要不是我的丘吉尔坦克被炸了,我也不用来这种岗哨。”
老坦克兵的声音里充满了麻木的疲惫。
他经历过敦刻尔克,也熬过了诺曼底,自认对恐惧有足够的免疫力。
但此刻,这种无尽重复的折磨,让他感到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厌倦。
“可是…彼得…喊杀声…”
汤米的声音带着哭腔道。
“狗屁喊杀声!”
彼得粗暴地打断他,猛地拍了一下怀里的恩菲尔德步枪。
“不过是几只‘黄猴子’在烟雾里乱叫!
他们不敢冲上来!每次都是这样!
开枪制造混乱,然后像老鼠一样缩回去!
我们宝贵的子弹!操!让他们浪费去吧!”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低吼出来,发泄着连日来积累的怒火。
说完,他用力地把身体往后一靠,闭上眼睛,竟真的把头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准备强行入睡。
只是握枪的手指,依然紧绷着。
旁边几个同样疲惫到极限的士兵,包括两个法国外籍兵团的士兵,交换了一下空洞的眼神。
老兵的怒骂像是一剂奇怪的镇定剂,让他们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些。
他们放下了一直端着的武器,有人掏出仅剩的香烟碎片点燃,有人抱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