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发夹给自己束发,桌上手机屏幕蓦然亮起。
【路宽和范兵兵现在在一起。】
什么东西?
2006年的陌生电话和信息,屏幕自然是不显示号码归属地的。
或许有经验的知道去专门网站查询信息,但刘伊妃显然是没这个闲工夫,现在也没那个心思。
仅这条信息就已经叫她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晨光在诺基亚N93的镜面烤漆上折射出细碎光斑,恰似她此刻正在崩塌的勇气阈值。
刘伊妃湿漉漉的拇指在导航键上打滑了三次,金属键盘沾着水渍发出滴答的轻响。
她又看见了前一条未读信息。
【范兵兵今来《黄金甲》组局探班。】
小姑娘湿发垂落扫过屏幕的刹那,恰巧遮住信息中的兵兵两字。
她眼眶瞬时有些发热,手机举起,梳妆镜中映出她因紧张而放大的瞳孔。
看着匿名短信中有如利剑般洞穿心脏的字符,刘伊妃突然翻到青年导演的号码,手指在绿色的拨号键上犹疑了很久。
自己该打这个电话吗?
应该在车里、还是在车底的的灵魂拷问,又一次侵袭着她脆弱的神经——
这根神经,似乎才刚刚修复好了几个月。
关键是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立场?
小刘自己都向刘晓丽坦承,曼哈顿的摩天大楼下,路老板所谓的追求只是公关手段而已。
说得再无情和现实一些,是对自己表现出的忠贞不屈的回报。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即便打通了电话,到底应该用怎么样的语气和态度去求证?
可除夕那几天他对自己的予取予求和关怀备至,也不至于都是虚假的伪装吧?
这种情愫的真伪,当事人之间自然是最能体会的。
刘伊妃甚至有些退缩了,她不敢打这个电话,她想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土里,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
他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你不是最了解他的人吗?为什么现在反倒接受不了?
和他又没有确定关系,干什么还要拿这些早就确定了的事实来内耗和自伤呢?
小姑娘狠狠心按住了红色按键,企图长按关机。
金属键上,她的拇指在用力按压下泛白。
镜面倒影中自己脖颈迸起的淡青血管,像极了剧本里张纯如发现史料矛盾时,在耶鲁图书馆拍的那张工作照脖颈的弧度。
痛苦不已的小姑娘埋头哽咽,双肩有些簌簌。
手机发烫的键盘,印上了手指的纹路,像盖了枚屈辱的私章。
关机就能隔绝这种胡思乱想的折磨吗?
问也不敢问,逃也无处逃。
小刘趴在书桌上黯然神伤,眼前的剧本页面很快被洇湿,她看见剧本中青年导演写的一句旁白:
和幸存者的交谈结束,张纯如的眼神好像冻结了的玄武湖。
那自己的泪腺现在就是刚刚解冻的玄武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