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人的寝宫内烛火摇曳,太医躬身向婉棠禀报:“回娘娘,柳贵人中的是牵机散,所幸剂量轻微,现已无性命之忧。”
“只是此毒伤身,需静养月余方能恢复。”
婉棠轻轻颔,目光掠过榻上昏睡的柳贵人,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本宫实在不明白,苏贵人为何对皇上如此执着?”
她缓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个连下毒都只敢用微量的人,这个吃人的深宫,怎么适合她?”
苦涩的笑意在她唇边一闪而过。
待太医退下后,她示意所有宫人都离开。
柳贵人幽幽转醒,一见守在床边的婉棠。
立即挣扎着起身哭诉:“娘娘,苏贵人这是要毒杀您啊!”
“求娘娘为臣妾做主!”
她扯着婉棠的衣袖,声音凄切:“这等歹毒之人,若不严惩,日后必成祸患。”
“臣妾恳请娘娘重处苏家,以儆效尤!”
婉棠静静听着,直到柳贵人说完,才缓缓抽回衣袖,语气平静:“依你之见,本宫该如何处置?”
柳贵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自然是处死苏贵人,株连九族!
如此才能彰显娘娘威严……”
“处死苏贵人,株连九族?”
婉棠忽然打断,唇角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明知皇上正要重用苏言辞,却要本宫去做这个恶人,让苏家恨本宫入骨?”
柳贵人脸色骤变,慌忙辩解:“臣妾不敢……”
“不敢?”
婉棠俯身,指尖轻轻抬起柳贵人的下巴,“那你告诉本宫,为何要怂恿本宫与苏家为敌?”
寝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神色明暗不定。
柳贵人在这逼视下瑟瑟抖,方才的义愤填膺早已荡然无存。
柳贵人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额间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婉棠却不给她思索的机会,声音陡然转冷:“王静仪的侄女,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柳贵人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张了张嘴,却不出半点声音。
“你以为换个身份进宫,就能瞒天过海?”
婉棠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本宫倒是好奇,你姑母死后,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本宫,究竟所为何事?”
柳贵人浑身颤抖,终于瘫软在床榻上,再也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来。
柳贵人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细微的颤抖:“臣妾……臣妾是选秀入宫,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婉棠轻轻一笑,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怜悯:“王若兰,王静仪的亲侄女。”
“你父亲王明远为了攀附权贵,连亲妹妹的性命都可以牺牲,如今又要用你的一生来换取荣华富贵。”
柳贵人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住被褥。
“你可知道,你姑母死后,王家除了你祖母,还有谁真心为她流过一滴泪?”
婉棠俯身,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你父亲忙着巴结新贵,你兄长用你姑母的嫁妆打点前程。”
“如今他们又要用你来换取什么?”
柳贵人眼中泛起泪光,嘴唇微微颤抖。
“一个女人的一生,难道就只能为家族牺牲吗?”
婉棠的声音愈轻柔,“你姑母已经赔上了性命,你还要步她的后尘?”
柳贵人终于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可是……可是我还能怎么办……”
“成为本宫的人。”
“替本宫找到当年墨家案的真相。”
婉棠直视着她的眼睛。
柳贵人抬起泪眼:“那……我能得到什么?”
婉棠唇角微扬:“你可知道,李萍儿最初也只是本宫身边的宫女。”
“如今她已是鸢嫔,在这深宫中活得自在体面。”
柳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她突然挺直脊背,眼中迸出恨意:“你是害死我姑母的人,我又怎么会替你做事!”
婉棠不怒反笑,声音陡然转冷:“今日我能让你在皇上面前中毒,明日也能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柳贵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震慑,浑身一颤。
婉棠见状,语气又缓和下来,轻轻执起她的手:“但本宫更愿意给你一条生路。”
“你苏家是当初审理墨家案件的人,你能给本宫想要的。”
柳贵人凝视着香囊上精致的海棠绣纹,指尖微微颤:“可若是被父亲现……”
“你父亲如今正忙着讨好萧家,何时真正关心过你的处境?”
婉棠轻轻按住她颤抖的手,“在这深宫里,你总要为自己寻一条出路。”
柳贵人垂沉默良久,终于将香囊紧紧握在手中,声音几不可闻:“我可以试试……”
“很好。”
婉棠唇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宫放在王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