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苏言辞依旧一袭白衣,斜倚墙头,腰间佩剑在月下泛着寒光。
他眉眼间的轮廓似乎更深了,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质。
仿佛这些年战场的烽烟,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迹。
“你怎么回来了?”
她惊喜起身,裙裾在夜风里翻飞,“不是说,明日午时大军才到京郊?”
墙头那人眼底有波光轻轻涌动,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
谁又知道,为了赶这一夜,他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快马。
那封封军报中简短的"
家妹安"
,字字都是他想问却问不出口的牵挂,婉棠,可平安喜乐?!
“那些繁文缛节最是恼人。”
“我就不喜欢他们那慢吞吞的样子。”
他轻巧带过,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吹冷风?”
说着,视线又朝着庭院那边的桃树看去。
声音略带伤感:“桃叶都落尽了,不知还有没有一杯桃花酿?"
婉棠闻言,连日来的紧绷忽然松懈,眉眼舒展开来。
“桃花酿我可没有。”
“不过你的好妹妹,早说了要把最后一坛埋在银杏树下,说要留给她凯旋的哥哥。”
提到妹妹,苏言辞脸上笑容再现。
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宠爱。
苏言辞纵身跃下,衣袂翩然落在她面前。
他向前迈了半步,又克制定住,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月光照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笑:“要不现在就去挖出来?”
“也好衬着这秋月,品一口美酒。”
苏言辞话说的轻巧,可眼角余光,却始终有意无意的朝着婉棠看去。
夜风拂过,银杏叶沙沙作响,几片金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
婉棠掩唇轻笑,眼中有细碎的光芒:"
还是等你妹妹亲手为你开封吧。”
“苏将军此番平定克丹,是真正的大英雄,她比谁都珍重这场重逢。”
苏言辞眼中漾开真实的暖意:“那丫头在宫里可还安好?”
婉棠指尖微蜷,面上却笑得温婉:“她很好,皇上待她很是宽厚。”
苏言辞神色稍松,看向婉棠。
自肺腑的感激:“看来这其中少不了娘娘周旋。”
提到苏贵人,婉棠心里面始终有些堵。
很多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本就是开心的时候,又何必说些不开心的话。
“我有份礼要赠你。”
婉棠忽然转身进屋,不多时捧着个蓝布包裹出来。
苏言辞挑眉,故作轻松地倚着银杏树:“军中可不缺衣裳鞋袜。
倒是少个香囊……”
他声音低了几分,“绣翠竹的最好。”
婉棠将东西放在他手中。
话音未落,他掂量着手中包裹,脸色骤变。
这重量、这触感,可不像是什么礼物。
解开系带,一本泛黄账册赫然入目。
随手翻开几页,每页都记录着苏家族人的罪证,时间地点清清楚楚。
苏言辞收敛神色,缓缓抬头看向婉棠,眼中全是不解。
“柳贵人献上的。”
婉棠声音压得极低,“苏家已被人盯上,万事当心。”
苏言辞合上账本,指节白。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尽是凛冽:“我在浴血奋战,他们却在朝中啃食……当真令人作呕。”
话虽如此说着,可终究是苏家的人。
大家族中,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即使在看不惯,也能尽力包容。
“柳贵人的身份……”
婉棠淡淡一笑:“说是柳督查的女儿。”
这话,苏言辞明显是不信的。
他忽然抬眼,目光如炬:“许砚川如今执掌虎符,待他班师回朝……”
两人视线交汇,银杏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未尽之语在寂静中蔓延,化作心照不宣的凝重。
“娘娘,那您要的东西奴才找到了。”
“外面有些凉,奴才已经拍了收拾好床铺。”
小禄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语气之中也略带疑惑:“娘娘,您在和谁说话吗?”
婉棠心头一紧,慌忙转身望向月洞门:“没什么,只是赏月罢了。”
待她再回头时,墙头已空无一人。
只有那棵老银杏树的枝叶仍在轻轻晃动。
夜风掠过庭院,带着未散尽的茶香。
次日,凯旋仪式在玄武门外举行。
旌旗猎猎,铁甲森森。
楚云峥身着明黄龙袍,立于高台之上。
婉棠身着贵妃规制的朝服,站在他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风姿端雅。
太后端坐于后方凤座,面色沉静,目光却不时掠过前方并肩而立的帝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