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卡洛斯,穿过阴暗的小巷子,朝着亚特的住处走去。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他们的影子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拉得老长。
提前得知消息的亚特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尊敬和热情,一见到卡洛斯,便热情地伸出手去:“卡洛斯先生,您能加入我们,是法默莱斯的荣幸!”
卡洛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位贵族竟然如此热情地招待他这样一个普通人。
他握手回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亚特看出了卡洛斯的困惑,哈哈一笑:“卡洛斯先生,人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您的智慧和经验,对我们来说,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宝贵财富。”
在亚特的引领下,卡洛斯进入亚特的屋内。
厅内灯火通明,法默莱斯的人们围绕着卡洛斯,向他请教海洋和航行的问题。
卡洛斯不禁感叹,这个贵族真的不同寻常。
壁炉的火光在卡洛斯布满风霜的脸上跃动,他粗糙的手指划过羊皮海图,在安提斯湾的轮廓线上重重叩击。
"
要重建安提斯,必须让龙骨重新接触海水。
"
他的声音像礁石般沉厚,围坐的工匠们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
克罗人用硫磺弹烧了整整三天。
"
卡洛斯突然攥紧海图,泛黄的图纸在他掌中皱成一团。
人群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火光映出十几张凝固的面孔。
"
他们拆走每颗铜钉,把造船匠绑在桅杆上推进火场——那些年轻人最后的惨叫,至今还在船坞废墟里飘荡。
"
亚特注意到卡洛斯颈侧的青筋在剧烈跳动,但这位老船长的声线依然平稳如潮。
"
我们需要在礁石区西侧重建船厂。
"
他从腰间解下个皮囊,将银沙倾倒在桌面,"
那里暗流复杂,克罗人的战船吃水太深,不敢轻易靠近。
"
银沙随着他指尖的划动形成蜿蜒水道,在烛光下宛如流淌的星河。
"
三十七个泊位。
"
卡洛斯突然抬头直视亚特,"
每个泊位需要八根黑铁木桩,每根至少三丈。
"
他的瞳孔里跳动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芒,"
克罗人用斧头砍断了所有系船柱,但他们在木料浸泡工艺上终究是外行——那些蠢货不知道铁木要泡三年海水才不会开裂。
"
亚特看见老船长的手掌在说到"
三年"
时微微颤抖,但当他指向码头遗址时,指节又像锚链般绷得笔直。
"
三百二十名工匠。
"
卡洛斯的语气突然变得冷硬,"
那天被屠杀的匠人,整整三百二十人!
其他人现在应该都藏在渔村里。
他们记得我们的造船歌谣,记得怎么在龙骨上刻避浪纹。
"
壁炉突然爆出团火星,将卡洛斯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亚特注意到他后颈有道狰狞的旧疤,形状像被火烧过的船锚。
"
克罗人以为摧毁船坞就能折断安提斯的脊梁。
"
老船长突然轻笑出声,这笑声让桌上的银沙都微微震颤,"
他们不懂,只要潮水还在涨落,造船匠的魂灵就永远不会沉没。
"
海风穿过石窗缝隙,带着咸涩的水汽卷动众人衣角。
卡洛斯将银沙重新装回皮囊,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
给我五十个敢在暴风雨里攀桅杆的汉子,三个月后,第一艘尖底帆船的影子会出现在海平线上。
"
他的手掌重重按在亚特的肩头,力量大得让年轻贵族踉跄了半步,"
但要记住,船坞的每块木板,都必须用阵亡者的名字来命名。
"
卡洛斯的指节深深陷进橡木桌面,火星在壁炉里出噼啪爆响。
他的瞳孔里浮起一层血雾,仿佛又看见那天的浓烟从船坞方向直冲天际。
"
克罗人的商船挂着友谊旗进港,"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
水手们还在往桅杆上挂欢迎彩带。
"
老船长突然抓住离他最近的工匠手腕,力度大得让对方痛呼出声。
"
最先现不对的是个十六岁的学徒——那孩子捧着榫头跑过来时,喉咙已经被箭矢射穿了。
"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支离破碎,像是被浪头击碎的舢板,"
血沫喷在刚刨光的柚木甲板上,那么红…那么亮…"
壁炉的火光在卡洛斯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他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