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光阴转瞬即逝,有城中那位声名远扬,素有神医之美誉的“姚大夫”
倾力救治,百齐天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逐渐向着好的一面展。
按照姚大夫给的说法,今后只需细心照料,好生静养,若无意外的话,至多大半年,其伤势便可得以痊愈。
不过痊愈归痊愈,残症终究难以避免,且将伴其一生,永远都无法根治,简而言之,由于此番百齐天的皮筋骨肉皆被斩断,对自身基础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所以哪怕他将来彻底痊愈过来,体内也注定会留下些大大小小的后遗杂症,尤其是不能干重活,否则,极大可能会引起旧伤复,再难好转。
当时医馆病榻前,得知这一结果的母子二人眼眶通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可百齐天却是面露浅笑,对此完全不以为然。
朝阳冉冉升空,晨雾袅袅飘散,昨夜子时方才归家的百祝融大早醒来,与妹妹竹霜简单叮嘱了两句后便独自出门,要去医馆将母亲和父亲接回家中。
被强行唤醒的百竹霜一脸迷糊,仍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哥哥走出家门,她才翻身下床,用冷水洗了把脸,旋即慢悠悠走进院内狭窄的灶房,亲自掌勺,准备饭菜。
至于百梦生,依旧还默默枯坐在原地,自当晚事之后,他就从未离开过那间房,成天不吃不喝,死气沉沉,任由姐姐和兄长如何苦口婆心的安慰劝导都是无用功,整个人早已萎靡憔悴到了极点。
临近正午时分,街道上,百祝融和荣雨露一左一右,母子俩一路搀扶着百齐天朝院门处缓缓走来,四周目光汇聚,气氛异常,隐约能从中听见一些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在议论那晚事的同时,将百梦生这个始作俑者贬骂的罪大恶极。
远门处,早早做好一桌子饭菜静候良久的百竹霜见三人出现,快跑上前去,直接忽视了路边的议论和眼光,同兄长与父母一起进入小院,顺手关上了院门。
来到屋内,四人同时看向了房间里仍枯坐在房间里双手抱膝,埋头藏脸的百梦生,各自相互对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荣雨露轻声一叹,正欲上前劝慰,却被百齐天伸手拦下,他稍作停顿,独自行至百梦生跟前,再作片刻停顿,继而嗓音温醇道:“梦生,吃饭了。”
不曾想,素来对百齐天置若罔闻,如若将之视作生死仇敌的百梦生这回竟破天荒有了反应,且眼神中长存以往的冷漠与怨恨也仿佛在此刻消散殆尽,渐渐被一种茫然和无助所取代,以及一丝从未有过的悔意。
当一张惨白憔悴的面孔缓缓抬起,那双充斥血丝的眼眸中顿时倒映出了一个温暖而柔和的笑,沉寂间,少年神情一瞬恍惚,而眼前的男人,也蓦然变得朦胧不清,他微张嘴唇,目光摇曳,视线落在了对方的肩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往往如此,那不由自主的窒息与哽咽就会愈强烈,沉重的压抑,形同大山般死死堵在喉咙深处,仍由他竭尽所能也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一只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向前伸来,那个气色惨淡,几欲昏倒的孩子终于是彻底崩溃,无力的嚎啕大哭了出来。
一家人就这样看着,既没有出声安抚,亦不曾上前劝慰,只是默默守在边上,眼神凄苦,满心悲戚。
良久以后,房间内的哭声逐渐虚弱,在百齐天满脸微笑的柔声指引下,百梦生竟真的缓缓抓住了那一只手掌,而后顺势起身,垂跟着走出了房间。
余者见状皆是身心一松,如释重负,接着眉宇舒展,笑容灿烂,似众星捧月般将百梦生围绕在中间,一同走向那张饭桌。
饭桌前一如既往,共设单条老旧长凳,两把简易木椅,以及一把花纹雕刻,亮如崭新的精致椅子。
百齐天与荣雨露共坐一长凳,百祝融和百竹霜各分一椅子,而那把最为精致的椅子,则自然而然一直都是归百梦生所有。
只不过这把由百齐天当年彻夜打造,本是用以当作百梦生四岁生辰礼物的椅子,事实上已经空闲十年有余。
因为自从百梦生十岁以后,便几乎再也没有上桌吃过饭,每当开饭,他要么是端着饭碗离开,默默无声地躲进院中角落里,要么是等大家都吃完了,他才会独自前往灶房去吃些剩饭剩菜,总之,无论是做什么,只要有百齐天在,他都一定会躲得远远的,不愿多看对方哪怕一眼。
而今,随着原主的终于再次落座,这把尘封了十年的椅子,也仿佛重新绽放出了本该属于它的光彩,让整间木屋都开始变得熠熠生辉。
“开饭咯开饭咯,肚子都快饿扁啦。”
百竹霜依次揭开桌上的碗盖,一股飘香顿时扑面而来。
荣雨露笑颜柔暖,“知道饿还苦等着,害你弟弟也跟着饿肚子。”
百竹霜娇声娇气苦兮兮,“娘,你误会啦,我原本是想”
说着,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又立即笑眼眯眯改口道:“是是是,娘说得对,都是竹霜的错。”
今日这一顿饭极为“丰盛”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侃侃而谈,有说有笑,幸福洋溢在他们的脸上,木屋恢复了久违的温馨,欢快的氛围,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