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绾慌忙扶住旁边的架子,稳住身形,低头看去——书架侧面刻着一个“丙”字。
旁边的几排书架,同样的位置也刻着“丙”字。
“丙”字区。
辛绾冷静下来,心想这些案卷的摆放必然是遵循某种分类规律。
她迅速退回到通道口。果然,在门内侧的墙壁上,有一块铜牌,上面阴刻着库房的区域划分。
“甲字区: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重大事项案牍。”
“乙字区:各地巡按御史监察奏报。”
“丙字区:皇室宗亲、勋贵事务。”
“......”
父亲是兵部官员,案卷应该在甲字区。
辛绾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快找到了!
她目光急切扫过档案库。
可甲字号区域在哪里?
她凭借刚才混乱奔跑时的模糊记忆,朝着库房更深处跑去,这里的架子看起来与门口那些有所不同。
果然,她在这里看到了刻在架上的“甲”字标识。
进入甲字区,面前又是望不到头的架子。该如何进一步缩小范围?
她注意到,这个区域虽然看上去疏于整理,但每个大架子的侧面,似乎都钉着一个小木牌,标示着此架所存卷宗的编号范围。
光线太暗,她几乎要贴上去才能看清。
“甲字壹至伍拾”
“甲字伍拾壹至壹佰”
原来是年份。
督察院的案卷编号似乎并非直接对应年份,但通常一个大案会占用一个号段,且大致按时间顺序排列。
天佑七年是三年前,当时的编号应该已经排到了叁佰号之后。
她沿着架子快速移动,目光扫过那些模糊的木牌。
“甲字叁佰至肆佰”
“甲字肆佰壹至伍佰”
“甲字陆佰至柒佰”
越来越近了,她的心跳加速。
“甲字柒佰至捌佰”
就是这里!天佑七年的重大案件,编号极有可能就在这个区间。
这些卷宗被塞在架子的最高层,辛绾踮起脚尖,奋力去够,却差了一点距离。
她环顾四周,看到墙角有一个供吏员取书用的脚凳,立刻将其拖过来,踩了上去。
卷宗的侧脊标签上除了编号,还会用极小的字注明事由或涉及部门。
她的指尖飞快地划过一卷卷案卷,目光如炬,捕捉着任何与“兵部”“军饷”相关的字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
她的指尖停在了一卷格外厚实的卷宗上。
侧脊的标签清晰写着:
【甲字柒佰叁拾贰号兵部军饷贪墨案】
就在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卷宗,试图将其抽出的瞬间——
库房入口处传来了什么东西被快速合上的轻响,紧接着是极其轻的脚步声,正向她这头靠近!
辛绾冷汗直流,全身血液几乎凝固,巨大的恐惧将她包围。
难道是轮换的守卫提前到了?还是她已经被发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上去距离她不过二三百尺。
辛绾顾不得案卷,急忙躲入旁边一根巨大的廊柱之后,紧紧捂住嘴。
心脏狂跳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而那来自走廊一端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稳定而清晰,正一步步地,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她被困在了这黑暗的廊道之中,进退维谷。
一炷香的时间,仿佛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脚步声在她藏身的廊柱附近停了下来。
一片死寂。
辛绾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似乎正在扫视这片区域,她的后背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廊柱,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一道压得极低的、带着咬牙切齿意味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还不出来!”
这声音......
辛绾猛地一怔。
“还不出来!等着被守卫发现吗?!”
是秦沧!
确认的瞬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让她差点软倒在地。
至少,此刻出现的不是能立刻将她置于死地的督察院守卫。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寒意便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秦沧,他怎么在这里......
后怕如潮水,瞬间淹没四肢百骸,比起刚才面对未知危险时更甚。
落在守卫手里或许还能用上沈谙给她的东西,但落在盛怒的秦沧手里......她宁愿面对的是冰冷的刀剑,也不愿面对他此刻洞悉一切后的雷霆之怒。
刚刚放松的身体再次僵硬,她下意识地往廊柱后又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延缓被他揪出来的那一刻。
但一切都是徒劳。
一只大手猛地从廊柱后伸来,猛地将她从藏身之处拽了出来!
秦沧抓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