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随便寄诗的。”我说,“他是替人完成遗愿。”
挂了电话,我翻出老相册,在一张泛黄合影背面找到一行小字:“与巴特尔、陈默摄于昭苏草原,1971年夏。”照片里,三个年轻人并肩而立,陈默瘦削青涩,巴特尔浓眉大眼,怀里抱着一只小羊羔。而在他们身后,隐约可见一辆绿色邮政车。
我连夜起草了一份寻物启事,附上照片和那段维吾尔文诗歌的译文,发往新疆各大媒体和民间组织。同时,我向纪念馆理事会申请设立“未达之信”专项展区,专门陈列那些未能送达、却依然值得被看见的遗物。
三天后,伊犁教育局来电。陈晓兰愿意来北京,但她有个请求:“我想先去一趟昭苏墓园。我爸的墓碑上,只刻了生卒年月,没有名字,只有编号‘047’。我想在他坟前读一遍他的日记。”
我立刻安排行程,并邀请她参与“春风校园行”的首场讲座。与此同时,周野主动请缨,要陪她一同前往新疆。
出发前夜,我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垠草原上,风吹草低,远处有座低矮土坟,碑前摆着一台老式录音机。我走近,按下播放键,听见陈明远的声音,比上次更清晰:
>“如果这盘带能到你手里,请告诉晓兰:爸爸不是疯子,爸爸只是爱错了时代。
>但我宁愿被当成疯子,也不愿否定那份爱。
>因为它让我在最黑的夜里,还记得光的模样。”
醒来时天还未亮,我起身写下一封公开信,贴在纪念馆官网首页:
>“致所有仍在黑暗中书写的人:
>你的声音或许会被剪断,信件或许会迷路,名字或许会被抹去。
>但我们在这里等你。
>不论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只要你愿意留下痕迹,我们就负责让它被看见。
>??春风计划存证中心”
一周后,周野发来消息:他们在昭苏找到了当年的邮政站旧址,如今已改成茶馆。老板娘听说来意,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一叠未寄出的信,收件人全是“南锣鼓巷春风小组”,寄件人署名“陈明远”,日期集中在2003年至2004年。
“最奇怪的是,”周野在语音里说,“这些信的邮戳都是伪造的,盖的是1980年代的老式章。巴特尔一定知道父亲撑不到未来,所以用旧邮戳骗过审查,假装这些信早就寄出了。”
我颤抖着打开扫描件。第一封信写道:
>“致未来的同志:
>如果你正因爱一个人而恐惧,请记住:
>我们曾用体温焐热过彼此的手铐,
>在禁闭室里背诵聂鲁达的诗,
>把判决书折成纸鹤,放进黄河。
>你们不必重复我们的牺牲,
>但请继承我们的勇气。
>??一个即将消失的名字”
第二封是给女儿的:
>“晓兰,爸爸可能见不到你结婚了。
>但如果有一天,你能牵着爱人的手走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