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在扭曲的亚空间通道中剧烈颠簸,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临时撕开的空间褶皱极不稳定,外部是光怪陆离的色块和撕裂感的引力乱流。艾莉森全力维持着时砂之瞳的预判,操控星舟在崩溃的边缘穿梭,每一次规避都险象环生。
卢卡斯瘫坐在副驾驶位上,紧闭双眼,全部心神都沉入了右臂。那颗“寂灭之核”残骸赠与的暗红能量,如同一滴极寒的墨水,滴入了他原本混乱的能量漩涡中。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却并非温和的治愈。观察者核心的“平衡”之力试图调和,无序之火的本能是躁动与燃烧,而那缕原本狂暴的熵能,在这股纯粹的“归零”意志面前,竟表现出一种奇异的“驯服”。不是被消灭,而是被“定义”,被“引导”。
暗红能量所过之处,能量脉络的裂痕并未立刻愈合,而是被一层极薄的、冰冷的“静寂”薄膜所覆盖。这种静寂并非死寂,更像是一种绝对的“暂停”。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他仿佛能“看”到右臂内每一丝能量的流转,甚至能感知到它们更深层的规则趋向。那缕熵能不再是无序扩散的毁灭冲动,而是变成了一种可以被他意志粗略驱策的力量,尽管依旧沉重而危险。
“归零……”卢卡斯在心中咀嚼着这个词汇。终末之裔文明的道路,是将终结本身视为一种工具,一种可以主动施加的“规则重置”。这与被动等待热寂,或是观察者文明那种试图在寂灭中“偷生”的理念,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加霸道,也更加……绝望的道路?毕竟,终末之裔文明自身也湮灭在了这条路上。
但此刻,这股力量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尝试着引导那缕被“归零”意志约束的熵能,小心翼翼地触碰右臂最严重的几处规则损伤。没有爆炸,没有冲突,在那股冰冷的静寂之力包裹下,熵能如同最精细的蚀刻刀,缓缓地将那些因规则反噬而“坏死”、无法被生命火种修复的规则结构“抹除”。抹除之后,留下的并非虚无,而是一种奇特的“空白”,一种等待被重新定义的基底。
生命火种和无序之火的力量,立刻开始在这片被“归零”清理出的空白区域加速作用,修复着物质层面的损伤。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这是一种极其取巧且危险的修复方式,相当于用“终极毁灭”的力量来充当“外科手术刀”,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但凭借观察者核心带来的平衡感悟,以及对这缕微弱熵能逐渐加深的理解,卢卡斯勉强维持着这个脆弱的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星舟猛地一震,终于从极不稳定的亚空间通道中弹射出来,重新回到了正常的宇宙空间。外部是陌生的星域,但至少没有了那令人窒息的扭曲熵增潮汐。
艾莉森长舒一口气,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时砂之瞳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她第一时间检查星舟状态:“引擎过载严重,隐形力场发生器损坏百分之四十,能源剩余百分之十七……但,我们暂时安全了。”
她看向卢卡斯,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瞳孔中的三色流光依旧黯淡,但那份因痛苦而产生的涣散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锐利。他的琉璃右臂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依然可见,但色泽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原本晶莹的琉璃质中,似乎多了一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纹路,如同血管般隐现。
“你的手臂……”艾莉森关切地问。
“暂时稳定了。”卢卡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起右臂,缓缓握拳。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传来,但这力量深处,是冰冷的“静寂”和蛰伏的“终结”。“终末之裔的‘馈赠’……让我暂时控制住了熵能,但也让我和那种‘归零’法则产生了联系。福兮祸之所伏。”
他看向星舟后方那片虚无的星空,碎星回廊最后的闪光早已熄灭。“又一个文明彻底消失了。我们像是灾星,所到之处,尽是终结。”
“但我们也带走了他们的火种。”艾莉森的语气坚定起来,“观察者的‘平衡’种子,终末之裔的‘归零’法则。卢卡斯,你现在……可能是这片星骸中,唯一一个同时承载着多种对抗热寂可能性的存在了。”
这个认知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责任重大到令人窒息。他们不仅是在逃亡,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绝望的接力,将逝去文明最后的遗产拼凑在一起,试图寻找那渺茫的生机。
“导航系统正在重新校准……我们偏离原定航线极远。”艾莉森将注意力拉回现实,“根据星图残片和刚才跃迁的矢量推算,我们可能位于……古战场的更深处,一个被称为‘遗忘坟场’的星域边缘。传说这里漂浮着更多失落文明的遗迹,但也更加危险,空间结构脆弱,规则混乱。”
卢卡斯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深邃的前方。“遗忘坟场……听起来很贴切。那就继续向前吧。我们需要资源修复星舟,我也需要时间彻底消化这次的收获。或许在这些被遗忘的坟场里,还能找到其他线索。”
他顿了顿,感受着右臂内那股冰冷的静寂之力,以及被约束的熵能。“终末之裔说,终结是新生的序曲。或许,在这片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