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怕是刘熙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
他能忍着不动范立,足见他对长乐公主,以及她腹中那个“孩子”的看重。
范立发现,自己在这位长乐公主面前,似乎永远占不到口头上的便宜。
他索性闭上了嘴。
沉默,是今夜最好的武器。
见他吃瘪,刘曼也收敛了笑意,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罕见的凝重。
“我父皇……他时日无多了。”
“什么?!”
刚刚决定沉默的范立,心头剧震,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
“他不是在与董卓一战中,踏入了大乘境吗?境界跃升,寿元理应大涨,怎么会时日无多?”
刘曼垂下眼帘,声音里透着一缕化不开的悲伤。
“或许,你之前说得对。我父皇,终究只是个凡人之躯。”
“他踏入大乘境的代价,是燃烧了自己剩下的,全部寿元。”
“那不是什么秘法,只是一种心境下的本能交换。天道茫茫,修行者,又有谁敢说自己真正洞悉了一切?”
一滴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脸颊滑落。
她哭了?
这是范立第一次,在刘曼的脸上,看到如此真实的情绪,而非往日那种媚骨天成,却又虚假无比的风情。
“父皇他……以大乘境换来的寿元,只有一百天。”
一百天?
范立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来长安,至今已满两月。
也就是说,这位雄才大略的汉帝,只剩下最后几十天的性命。
“他……”范立喉咙有些发干,他清了清嗓子,才艰涩地开口,“既然只剩百日,他又何必如此励精图治?”
刘熙无子。
他最出色的女儿,难道能以女子之身,登临汉室帝位?
范立的脑海中,闪过曹操、刘备、孙权那几张脸,随即摇了摇头。
不可能。
况且,刘曼自己也说过,她对汉室的皇位,并无兴趣。
那汉室的江山,岂不是真的要亡了?
“减徭役,轻税赋,还利于民……”
刘曼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敬意与悲凉。
“我父皇这百日的勤政,不过是想对他治下受苦多年的万民,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罢了。”
“父皇自己也说,与万民所受之苦相比,他这点补偿,不值一提。”
范立,彻底怔住了。
这样的话,竟会从一个帝王的口中说出?
在他两世为人的记忆里,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君王,临死前想的,是让百姓过得好一点。
暴君视民如草芥,自不必说。
便是那些所谓的圣君明主,开科举以困天下士子,定税赋以缚万民于田垄,只要不造反,便已是天大的恩赐。
如刘熙这般,真正爱民如子的帝王……
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