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话,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滚烫的兽皮贴上胸口,剧烈的刺痛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乐清对此视若无睹。她的眼里没有他,只有那道伤口。
随着血污和碎肉被一点点清理干净,伤口的全貌终于暴露在火光之下。
那是一道被利爪撕开的口子,皮肉向外翻卷着,边缘参差不齐,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随着他的呼吸,伤口深处有细小的气泡冒出。
乐清的手,停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坨绿油油的、看起来跟牛粪没什么区别的草药糊。
用这个去糊一个开放性气胸的伤口?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跟直接往伤口里撒土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必须再次缝合,不然的话,身体肯定会出现问题的。”
男人没放在心上。
“不会的,我会没事,会守护好你的。”
乐清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那是一种重症监护室里才会有的眼神,冷静、决绝,甚至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残忍。
她那双水汪汪的、看谁都像撒娇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气。
“我不会听你的。”
她需要针,需要线。
她猛地抬头,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整个洞穴。
石壁,兽皮,燃烧的木柴,角落里熟睡的孩子……
原始、落后、一穷二白。
她要用什么来缝合这个虎族最强战士的胸膛?用他的头发当线,再掰他一颗牙当针吗?
一股夹杂着暴躁和无力的绝望,狠狠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绝望?
不。
急诊科的医生,没有时间绝望。
那股攥住心脏的无力感只持续了三秒,就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和职业本能碾得粉碎。乐清的呼吸骤然变得平稳悠长,像一台精密仪器,瞬间排除了所有多余的情绪。
她的大脑在超高速运转,将洞穴内所有物品信息拆解、分析、重组。
石壁,硬,可做锤,可打磨。
兽皮,软,可做绷带,可擦拭。
木柴,可燃烧,提供热量和光,火可以消毒。
她的视线像两道激光,最终落在了火堆旁那堆啃剩下的雪兔骨骸上。
银虎的金瞳微微一缩,看着她突然起身,径直走向那堆被他视作垃圾的残渣。
“你要做什么?是饿了吗?现在要吃东西?要是这样的话,我给你做。”
“不用,不是你想的那样。”
只见乐清蹲下身,在那堆零碎的骨头里仔细翻找,像是珠宝商在挑选最完美的钻石。她的手指拂过一根根断骨,最终,从一只雪兔的后腿上,挑出了一根最细,最长的骨头。
在银虎震惊的注视下,乐清回到了火堆旁。她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看那道狰狞的伤口。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手里的骨头和脚边一块扁平的燧石。
她跪坐在地,将骨头的一端抵在地上,拿起那块边缘锐利的燧石,开始打磨。
“嚓……嚓……嚓……”
火光跳跃,映着她低垂的侧脸。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此刻专注得可怕,里面没有一丝杂念,只有对一个完美弧度和一个锐利尖端的极致追求。
银虎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她用一块破石头,一点一点地磨着一根吃剩的骨头。
这个画面荒诞到了极点,却又透着一种原始而野蛮的庄重。
他身上的剧痛仿佛都麻木了,所有的感官都被她那近乎偏执的动作所吸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骨头的末端渐渐变细,变尖。
最后,乐清举起它,对着火光眯起眼睛。一根带着森然白光,针尖闪烁着寒芒的骨针,赫然成型。
“我快要成功了,但是不够尖锐。”
但这还不够。
男人道:“我可以帮你,你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
“不用。”
乐清将骨针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干净的兽皮上,视线又一次扫过洞穴,这次,定格在了洞顶那几条用来捆绑熏肉的绳子上。
她站起身,踩着一块石头,毫不费力地解下一条。那是一种极其坚韧的植物纤维拧成的绳子,被烟火熏得又干又硬。
她坐回原位,从绳子上拆解出其中最细、也最坚韧的一股纤维,放在嘴里用唾液浸润,然后用手指反复捻搓,让它变得柔软而富有韧性。
做完这一切,她将那根植物纤维穿过骨针的尾端——
那是她刚刚用燧石尖角小心翼翼钻出的小孔。
针,有了。
线,也有了。
一套最原始、最简陋,却也最致命的外科缝合工具,在她手中诞生。
乐清终于抬起头,再次看向银虎。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决绝,但那深处,却多了一丝疯狂的,属于胜利者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