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军伏击阵地。
铅灰色的天幕把下碣隅里压得低低的,鹅毛大雪像扯碎的棉絮。
裹着零下四十度的寒风往人骨头缝里钻。
46军的战士们趴在齐腰深的雪地里,棉服早被冻成硬邦邦的壳。
要不是内穿了林天生产的保暖衣。
战士们早就冻僵了。
但雪粒子还是顺着领口、袖口往里灌,贴在皮肤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还是十分的难受。
只见一名年轻战士的睫毛结了层厚冰,连眨眼都得使劲抬眼皮。
他想抬手擦一擦,却发现手指早冻得失去知觉,只能任由那层冰壳把视线糊得模糊。
好在有保温杯,能喝一口气热水,暖暖身子。
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脸上,融化的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
刚到下巴就结成了冰碴,可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战士们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对严寒的畏惧。
反而藏着滚烫的光,像两簇燃在雪地里的火苗。
映着远处美军营地零星的灯光。
也映着心里对祖国的牵挂、对胜利的笃定。
呼呼呼……
雪还在落,把战士们的身影一点点埋进雪里,只露出一双双盯着前方的眼睛。
有个战士的脚已经冻得发肿,每动一下都像有刀子在割肉。
他悄悄把脚往雪地里再埋深些,想借雪的冷意压下疼痛,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前方。
他想起出发前母亲塞在他怀里的热水袋,想起妹妹画的小红花,那些温暖的画面在心里翻涌。
让他忘了身上的冻僵的疼。
此刻,战士们都知道,只要能把这些南逃的美军干掉,再也不怕炮弹落在家门口。
那种钢铁般的意志力,让人敬佩。
邓师长:“军长,你说媄国佬会来吗?”
“没看到前面就是他们指挥所、囤积物资的地方,还特么的修建了简易机场。”
孔捷信信旦旦的说道:“我就不相信了,他们不会来这里!”
“我很有理由怀疑,一会,这里将会有大量的美军集合!”
“大量……军长,可我们这点人能够阻挡美军的步伐吗?”
“怕什么?”
此时,孔捷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陆战一师。
邓师长:“我就怕战士们撑不住……”
“是啊,这次要不是林天给我们装备了保暖衣和保温瓶,战士们怕是撑不到现在……”
话音刚落。
突然。
远处传来美军坦克的轰鸣声,雪地里的战士们瞬间屏住呼吸,冻得发僵的手指悄悄扣紧扳机。
寒风更烈了,雪粒子打在钢盔上“叮叮当当”响,可没有一个人动。
战士们的喉结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里的光更亮了。
那是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是哪怕冻成冰雕也要守住阵地的坚毅。
是藏在冰雪之下、比炭火更热的深情。
为了身后的祖国,为了千万个家庭,他们愿意把自己变成雪地里最锋利的剑,等着给敌人致命一击。
“军长,媄国佬来了……”
“老子看到了……”孔捷拿起望远镜,看着远处的美军,眼里透着精芒。
整个46军的战士们全都像是打满了鸡血一般。
只等孔捷一声令下。
……
此时。
马路上。
蜿蜒的公路像条冻僵的蛇,从炸毁的桥梁一直盘到雾蒙蒙的山口。
而美陆战一师第5团和第7团的撤退队伍,正沿着这条“蛇身”缓慢蠕动,
前端的坦克早已没入山口的白雾,尾端的步兵还在昨夜激战过的阵地边缘磨蹭。
中间的装甲车、卡车、救护车挤成一团。
履带碾过结冰路面的咯吱声、士兵的咳嗽声、车轮打滑的摩擦声。
混在一起却透着说不出的滞涩,像台快要散架的机器。
美军士兵的步枪斜挎在肩上,枪托撞着冻硬的背包。
里面的压缩饼干早被体温焐得发潮,可他连抬手摸一把的力气都没有。
靴子里灌满了雪,走一步就有冰水顺着裤脚往下淌,脚趾早冻得没了知觉。
只能盯着前面士兵的背包带机械挪动。
他的钢盔檐结着冰碴,垂在眼前挡住视线,却懒得抬手拂掉。
反正望过去也是无尽的人影,前面的人佝偻着背,后面的人低着头。
每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骨头,连平日里挺直的军背都弯成了弓。
有个士兵掏水壶时没抓稳,壶里的水洒在雪地上,瞬间冻成一层薄冰。
他盯着那片冰愣了半天,突然把水壶往雪地里一摔,骂了句什么,声音却轻得被风卷走。
还有个年轻士兵坐在雪堆上,双手抱着膝盖,军大衣上沾着褐色的血渍。
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扯他胳膊,他都只是盯着远处的山峦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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