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嬷嬷专立《月子簿》:初日恶露几色、几时换垫;二日乳量几何,鸿哥儿尿几次,便几次;三日二少奶奶腹围几寸,宫底降几分……
一行行小楷,把三十天切成细细方格,确保二少奶奶和小公子每日都在正轨。
万一有些不妥,也可按那一日的饮食起居查找异常。
这些,也是大户人家后宅的规矩!
若有家奴刁妇暗中使用腌臜手段谋害主母,凭这些记录即可查找端倪。
第十日,石稳婆来府里,冯修鸿脐带痂脱落。石稳婆捧进小木匣里,内盛干艾、花椒,将痂收入,缝进红绫小袋,挂在帐钩上。
石稳婆笑道:“脐带藏,百病藏!”
禾娘摸着空荡荡的脐窝,才真切感到自己与儿子连体十月的线,正式换成了母乳和怀抱。
她的心里莫名的有了不舍,等儿子不吃母乳了,她与儿子的距离又远了一分。
等儿子上学堂了……
禾娘轻叹一声,她怀念儿子在她的肚子中的那几个月,又想把喂养儿子的时光留住,禾娘就这么自我矛盾着。
只是时光不懂禾娘的忧和愁,月子的三十天,如一条被热汤熨平的绸带,无风无褶。
头一个月子满月了,已经是二月底,禾娘被菊韵嬷嬷允许出了寝屋,朝阳给她镀上一层淡金,怀里的冯修鸿“咿咿呀呀”的吐泡泡。
随后,按石稳婆的提议,禾娘开始了第二个月的坐月子。
满月的冯修鸿,比出生时重了二斤三两,现在是八斤半的奶娃娃了。
粉嫩嫩的奶娃娃,皮肤像剥了壳儿的鸡蛋,带着一层水润的粉,烛光下隐隐泛出桃色。
双颊鼓得像含了两颗糯米团子,逗他时会笑,露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还有左脸颊上的那个酒窝窝,萌萌的招几个小丫头的喜爱。
不光是冯府全府上下喜欢小奶团子,外祖父在胡家村也是想念小外孙得紧。
胡老二做事的时候想到了小外孙,就会停下手中的活儿,一个人嘿嘿嘿的笑出了声。
想得抓耳挠腮,想得六神无主,想得茶饭不思,想得辗转反侧……
第二日一早,胡老二捉了几只肥鸡塞进鸡笼提进骡车里,驾着骡车晃晃悠悠的往城里赶。
一次次的进城,抱到了小外孙,胡老二的心里比稻谷熟了还欢喜。
小小的娃儿不认生,瞧着胡老二笑,也会吸吮着大拇指瞧瞧胡老二,然后“咿咿呀呀”几句,胡老二听不懂外孙说的是啥,就一直嘿嘿嘿傻乐!
胡老二来女婿家的次数多了,害怕女婿不喜,然后告诉三郎道:“三郎,你问问你姐去,我想把鸿儿接回村里住几天再送回来,可不可行?”
三郎笑道:“阿爹不用问了,也知晓您的想法不妥!鸿儿才一个多月,坐马车颠簸对他不好!再说阿姐的身子也还没有养好,也不能回家!”
胡老二点点头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对三郎道:“三郎啊,你也十六岁了,要不阿爹给你娶个媳妇进门吧?”
抱了外孙,胡老二的想法多了,他拿出鼻烟壶嗅了嗅。
外孙是女婿家的姓冯,如若给儿子娶个媳妇儿生的孙子,他胡老二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天天抱大孙子了!
三郎……
“阿爹,不是说好了等我十八岁了再说亲事么?……”一向聪明的三郎慌神儿了,他也要娶妻生子么?这个问题他还从来都没想过。
他的妻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三郎放下了手中的书,他突然记起了一双大眼睛,正月初一浮空山上的法云寺……
三郎摆了摆头,他只是一个小小童生,去肖想一面之缘的小姐,他是哪里来的勇气?
“阿爹,我马上就要去府城参加院试了,中了秀才,阿爹就不用服劳役了!至于娶妻,还是等两年再说吧!”三郎把那双大眼睛抛在脑后了,看着胡老二诚恳的说道。
胡老二站起身道:“好好!是阿爹想岔了,科举才是大事!阿爹想鸿儿了,就进城来瞧瞧他!”
“阿爹,您想来看鸿儿就来呗,这是姐夫和阿姐的家,您想来就来,不要有任何想法!”三郎自是知晓阿爹的忧愁,无非就是来多了,担心姐夫有想法了!
回到胡家村的胡老二,一向板正的脸上又带着笑,村里的兄弟们都热情的打着招呼:“二哥,又进城去看外孙了!”
“是哩是哩!”
“二哥,外孙长得好吧?”
“好好着哩!鸿儿会笑了,不认生!”
“外孙长得胖不胖啊?”
“胖着哩!快有九斤重了!”
……
一向话少的胡老二,只要说到冯修鸿了,满脸褶子笑成了一朵花!
转眼到了三月中,院里的樱花开了,禾娘抱着冯修鸿出了寝屋坐在廊檐上赏樱花。
冯修鸿已经不满被横着抱了,使劲的在襁褓里挥舞着小拳头,蹬腿,小脸折腾得通红时,禾娘试探着掌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