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末,宾客来齐。
还有不少没接到喜帖,想与冯家交好的云城世家大族的家主也带着贺礼来了。
原本打算的十六桌酒宴,成了十八桌,当然这些变数都在管家的考虑之中。
冯老爷带着两个儿子招呼宾客入座,冯夫人和灵芝也招呼女宾入席。
外间客厅里的男客十桌,花厅里的女客八桌。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珍宵菜肴:琥珀莲子鸭、五香鹿筋、胭脂鹅脯、桂花糯米藕、荷叶蒸鸡……
酒是新开坛的石榴酒,当红宝石般的酒液斟入琉璃杯中,客厅和花厅里立即弥漫着鲜石榴的果香。
李老爷惊叹道:“二少可是又得新酿?”
冯铭轩微笑抱拳道:“世伯,石榴酒不算新酿,只能算家酿!”
李老爷迫不及待举杯饮了一小口,微眯双眼品尝嘴里的味道,果香与酒香复合,微微酸中带着甜意和酒香。
良缘红带着野果的香味,而这石榴酒带着田园中的石榴果香!
李老爷睁开眼赞道:“二少啊!这般美酒竟然成了私藏……”他止住了话头,冯二少一贯的沉稳低调,他不能多话!
只是他的心中好奇了,看来这冯二少家中的好酒不少啊!
冯老爷笑着站起来举杯向众宾客道:“寒舍添丁,借诸位贵气,愿我冯氏一门子孙绵长!”
众宾客举杯同饮,都尝到了只有冯家才有的石榴酒!
花厅里的众夫人少奶奶也是对石榴酒赞不绝口。
曹夫人微笑道:“老身盼着冯家啊多多的办喜宴,不是良缘红就是石榴酒,哎哟哟,老身爱上了这一口,不就是盼着来冯府吃喜酒喝个痛快么?”
众夫人纷纷附和:“冯二少夫人三年抱两,后年我们又能来吃喜酒了!”
“不对!不对!美酒还没吃郑夫人你就醉了,明年小公子的千岁酒又可以一醉方休了!”朱夫人笑道。
郑夫人笑着虚空拍了拍嘴道:“瞧瞧,老身说错话了,自罚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夫人和少奶奶们掩嘴夸赞。
禾娘挽着发髻戴着抹额,穿上紫色的锦袍,披上狐皮坎肩。在小桃和小柳的搀扶下进入花厅,她对众夫人福身道:“今儿个小儿的洗三宴,承蒙夫人们厚爱来寒舍吃杯薄酒,招待不周,还请夫人们多多包涵!”
众夫人纷纷起身,笑语盈盈地夸赞禾娘的气色好,叮嘱她月子里不要见了风,快些回去躺下。
禾娘依言回了寝屋,今天才是坐月子的第三天,从二院来前院就这么一段路,她已经是累得够呛了。
大朱氏和舅娘她们坐一桌,真真是大气儿都不敢喘。这些夫人和少奶奶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随便哪一样都要不少银子。夫人们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拿着丝帕遮着嘴巴!
看到禾娘出来和夫人们打招呼,大朱氏的心里又得意开了,侄女出自农家是不假,她还不是和这些夫人一样的富贵了!
午时中,吉时到。
正堂门窗紧闭,屋里四角都燃着炭盆,暖意融融。
正中间摆着“洗三盆”:檀木大圆盆,盆底錾刻“鲤鱼跃龙门”纹,盆里装着用艾蒿、金银花、甘草熬煎的洗燥水,微温不烫。盆沿围一圈红纸折叠的“莲花”“元宝”,象征“莲生贵子,富贵满堂。”
此时禾娘在石稳婆的叮嘱声中,在寝屋的洗浴房里,被小桃和小绿服侍着用药草熬的水沐浴,洗去生产时留下的晦气。今日是坐月子期间唯一准许的一次沐浴。
石稳婆抱着襁褓出场,小郎君被裹在崭新的大红襁褓内,只露一张粉嫩嫩的小脸,额前胎发乌黑发亮。
大红襁褓一出现,花厅里的窗户边挤满了看热闹的夫人,都是脸露笑意看着澡盆。
石稳婆坐在澡盆边的圆凳上。
冯铭轩蹲在石稳婆身边,温柔的注视着睡着的儿子。
竹韵嬷嬷唱词道:“一洗胎垢,福寿绵长;二洗胎秽,麒麟降瑞;三洗胎气,锦绣鼎贵!”
每唱一句,石稳婆便捧水轻点冯修鸿的额、肩、手。
第四掬水时,冯修鸿突然睁眼,小嘴一咧,“哇”地一声啼哭,带着娇滴滴的奶娃娃音,惹得夫人们大笑。
“响盆了!”不知哪位夫人笑着轻喊一句,众夫人出了花厅,纷纷走进正堂,将早就准备好的:金锞子、银锞子、金豆、银豆、金瓜子,银瓜子……纷纷往盆里抛。
“叮叮咚咚”,水花四溅,也把冯修鸿洗得富贵满身。
洗罢,冯夫人亲自捧出添盆盘,上面堆着的金锁片、银手镯,翡翠长命牌都是冯夫人第一个添上去的。
灵芝把她小时候得的羊脂玉孩儿枕也放了上去。
冯夫人先是微怔,继而轻笑道:“灵芝有长姐风范了!”
冯老爷从胖管家的手中接过七星连珠的黄金项圈添在托盘上。
冯铭睿将赤金状元及第锁放在母亲捧着的托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