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大老爷招呼全家人去了祠堂。
跪在祠堂里的冯铭轩今日有些心神不定,他担心禾娘的手烫伤没好,会化脓,继而会引起发热。
没有他的陪伴,他又担心禾娘在家里吃不好,睡不踏实。
夫妻俩成亲三年没有分床睡,这次被迫分开,还是一连数天。
冯铭轩想念娘子得紧,心还想得生疼……
看到小儿子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跪在祠堂里,冯夫人一进祠堂忍不住扑到冯铭轩身边,心疼得眼泪直流,“儿啊!你吃苦了……”
冯老爷走到小儿子身边,眼眶红了,他的幺儿为了儿媳妇吃的苦真的够了。
虽然这几日没有真正的饿着他,可毕竟是关在祠堂里跪着,吃不好睡不好,还限制了自由。
从小到大,他的小儿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惩罚?
唉……冯老爷深深的叹息一声,不行!此事必须想办法了结!
他紧紧的盯着父亲的灵位走神……
冯铭轩出言安慰冯夫人道:“阿娘!为了禾儿,这是儿子该受的苦!”
张晗胭捧着肚子,瞥一眼二叔又瞥一眼相公,心里的酸水直冒。
如若是她三年无所出,相公可会为了她,在祠堂里罚跪几个日夜?
冯铭睿看着二弟,也是拧紧了眉头,二弟这誓不低头的劲儿,既苦了自己又苦了弟妹啊!该想出什么办法破解才好?
大老爷肃声道:“轩儿且起来吧!不必再罚跪了!”
冯夫人闻言,止住了哭泣,立即扯住小儿子的胳膊道:“儿啊!快快起来!你那个假仁假义的大伯说不必罚跪了!”
冯铭轩抬眼看了看大伯父,确信他没有听错后,顺着冯夫人的力道缓缓起身,只是他的心里有些疑惑,大伯父可是同意他不休妻了?
冯老爷赶紧伸手搀扶住小儿子。
张晗胭轻哼一声暗笑,且等着吧,重头戏在后面呢!
冯铭睿接替了冯夫人,搀扶着二弟起身,然后蹲下身子,控制着力道帮他按摩着小腿和膝盖。
如若真的跪了这几日,冯铭轩的腿怎么也得致残。有彦三每晚来帮他输送内力按摩,冯铭轩由兄长搀扶着在祠堂里走了几圈后,基本上缓过来了。
大夫人盯着冯铭轩的腿半晌,心里充满了疑问,一般人跪了几日,不吃不喝不睡,只怕命会丢了大半吧!
“老爷!一般人罚跪一两个时辰都走不了路。你瞧轩儿这个样子,确实还可以跪个几日……”大夫人阴阳怪气的笑道。
“呸!大嫂,你也太黑心肠了些,感情你是想我儿罚跪后不利于行了?这天底下可还有比你们张家更黑心肠的妇人?”冯夫人呛声道。
“许是我们冯氏的祖先显灵了!”冯老爷点燃一炷香,虔诚的拜了拜,插进香炉里道。“也有可能轩儿的小二房以后会出一名贵子,祖宗才这般庇佑他!”
“好了!铭轩只要在这份下堂文书上签字画押后,就不必再在祠堂里受罚了!”大老爷摆摆手,打断了谈话声。
“什么下堂文书?”冯铭轩猛的抬头看向大老爷,提高了声音问道。
“看来二叔还不知晓呢!”张晗胭得意的轻笑道,“今儿个一大早啊,胡氏来找大伯父和大伯母,爽快的说她自请下堂,免除二叔在祠堂里的责罚呢!瞧不出来这小农妇对二叔倒也有几分情意!”
“你说什么?”冯老爷、冯夫人、冯铭睿、冯铭轩同时吃惊的看向张晗胭,不敢置信的大声问道。
张晗胭一手捧着肚子,一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柔声笑道:“今儿个一大早,弟妹来家中亲手写下了自请下堂文书!”
“不可能!”冯铭轩双眼喷火,怒视着张晗胭。他的腿有些发软,他的心开始慌乱了。
冯铭睿厉声呵斥道:“冯张氏休得信口雌黄!”他现在见不得张晗胭那张酷似大伯母般的刻薄脸,更见不得她故作矜持的娇笑声。
“这是胡氏的亲笔,轩儿且瞧瞧!下堂书还是你大伯母亲自替她研墨,胡氏提笔书写的!想来胡氏的笔迹,轩儿是认识的!”大老爷掏出宣纸,走近冯铭轩两步,递到他颤抖的手中。
冯铭轩打开对折的纸,他熟悉的小楷映入眼帘:妾胡氏,自入门三载……今自请下堂,以全夫君孝悌之名……
他的心凉了半截,是他手把手教会她写字,只一眼冯铭轩就确认了字是娘子的亲笔。
冯铭轩的心痛得无法呼吸了,脸色瞬间煞白,身子摇晃了一下。不是冯铭睿搀扶住,这个七尺男儿就要摔倒在地了。
冯铭轩盯着这三十六个字,眼眶慢慢发红……
他的妻子,这是在代替他,休了自己!
娘子早上写的下堂书,大伯父夜间才来告知他。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娘子写下这断情绝爱的下堂书来?
不对!娘子亲笔写下下堂书,一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娘子可还在家里?
她定是伤透了心吧!